“叔叔,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洋次既然有了更好的前程,我们就该主动为他扫平道路才对,你抓着人家不放未免也太自私了。”山里朝仓吊儿郎当的回答。
“你是白痴还是蠢货!医院培养一个高级医生花费的金钱和心力你知道有多少吗?正是为了谨防优秀的医生在出师后跳槽才会有常年的签约制度。清水洋次在我们医院十年,我为了让他成为高级医生用了多少心血!什么叫做我抓着他不放太自私,你这个蠢材!你有脑子吗?被狗吃了吗!”
山里朝仓僵着脸说:“洋次离开医院是为了入赘新广医疗,新广医疗财大势大,我们主动跟他们交好有什么不对?难得他们看中我们医院的医生,这是我们的机会。以后洋次到了新广医疗,我们两家医院就是姻亲了,我看叔叔才是没脑子。”
“你!你!哥哥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儿子!”山里久保气的满脸通红,几乎喘不上气来。
“叔叔!”这时明一赶到了,他挤到山里久保身边焦急的扶助他:“叔叔,你没事吧?你别着急。”
“叔叔?”一旁的山里朝仓讽刺的笑道:“他是我的叔叔,你算哪门子的侄子?”
“闭上你的嘴!”山里久保睚眦欲裂的吼道。
“久保叔叔,就算偏心也没有像你这么偏心的啊,我才是你的亲侄子,这个家伙是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这么多年了,连我爸爸都不肯认他,你瞎掺和什么呀?”
山里朝仓当着全医院的面公开讽刺明一的身世,明一的脸色刷的白了,他咬着牙走到山里朝仓面前,低声道:“够了,你住口!”
“你算哪根葱,凭什么命令我?”山里朝仓趾高气扬的说。
“这是我们的家事,有什么回去再说。”明一说。
“怎么?怕丢人啊?你妈做出那种事情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丢人?你一个野种还敢露面来我们家的医院工作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丢人?你……”
‘砰’的一声,刚才还在大声犬吠的山里朝仓被一拳打趴在地上,周围的人发出一阵惊呼,有人急忙狗腿的上前扶起他。
打人的是哲也,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被打的鼻孔流血的山里朝仓,眼神冰冷。
山里朝仓从地上爬起来,鼻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他抿了两下,血被抿到脸上,他张大眼睛怒声道:“你!你敢打我!你找死!”
这时周围看热闹的人不敢再看热闹了,纷纷上前拉住两边的人,谨防他们再度动手。
“我要去告你故意伤害!你等着!”山里朝仓张牙舞爪的说。
“够了,够了,全都回你们的岗位去,嫌丢人丢的不够吗?”山里久保颤声说:“清水走了就走了,当我多年的心血都浪费在了狗身上,这种忘恩负义的家伙不值得我挽留,这件事情从此以后就不许再提了。”
……
“你没必要为了我动手。”
办公室里,明一靠在一张桌子上,脸上强露出一丝微笑的影子。
“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受这种侮辱,你又没有亏欠他们什么,如果有错也是上一辈人的错误,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哲也说:“如果觉得难过,干脆离开医院好了,远远地离开这里,不要再见这些人。”
良久,明一伸了个懒腰,笑了。
“真是年轻人单纯的想法啊,离开这里?抛开一切?如果是几年前我还可以做到,可是现在不行了。”
“像你这种高级的整形外科医生,无论到哪里都没有任何问题。”哲也说。
“是啊,我倒是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医院该怎么办?叔叔该怎么办?正如叔叔说的那样,医院要培养一个高级医生所花费的心血是难以预计的,不说医院是否会轻易放我离开,如果我离开了,叔叔一定会很难做。我有今天的成就,都要感激叔叔的培养,我当初,连书都没办法念的。所以除非叔叔让我走,否则我是不会离开的,而且……”我也不想离开你……
……
清水洋次第一次跟雅丽到荻野家拜访长辈是在海节这天的午后,他很郑重的穿了一套深黑的西装。荻野家高大的门庭和华丽的宅院让清水有些紧张,不过他还是尽量让自己显得毫不在意。
荻野家的人在一间茶室里招待了他,茶室面积约莫八铺席,所有的人都是并紧膝盖严肃的并排跪坐在铺席上。女人全都穿着华丽的和服,男人则都挺直着身子,气氛十分庄重。早就听说荻野家是十分古老且有名望的家族,今日一见,清水才知道所谓的大家族究竟有多么矜持。
在荻野重光的书房里,荻野玲正在劝说:“你不要这么顽固不化,雅丽这不是听从你的要求跟医生订婚了吗?就算孩子有什么错,知道改正了,你也就原谅了吧。今天孙女婿第一天上门,你连见都不去见一面,这像话吗?而且亲家的人也都来了,你不出面,惠子当着娘家的面该多丢人啊。”
最后,重光叹了口气:“知道了,我去就是了。”
重光换了一套很正式的黑色和服,走进茶室,盘腿坐到中央首席。
清水洋次急忙上前拜见,他走到重光面前鞠了个躬,跪坐在他面前:“我是清水洋次,初次见面。”
眼前的青年年轻英俊,又是高级外科医生,难得的俊才,重光即使一开始心情不佳,现在也不由得表情松动:“不错,坐吧。”
荻野惠子正神情严肃的用茶筅冲茶,而后她左手掌托碗﹐右手五指持碗边﹐跪坐在清水面前举起茶碗。清水恭敬的双手接过,轻轻旋转:“这只黑色的茶碗配绿茶,就像春天的初生的幼苗一样,您的手艺真是精湛。”
荻野惠子满意的笑了笑了,没有答话。
荻野重光则点了点头问:“听说你是山里医院的首席外科医生?”
“是。”
“山里纪念医院啊……”荻野重光若有所思的说。
“爸爸,清水君已经离开山里医院了,过几天会转入我们旗下的医院工作。”荻野泰士说。
“嗯,这样也好。”荻野重光沉默,过了半响,他却又开口:“山里纪念医院是不是有一名叫做辰田哲也的医生?你认识吗?”
清水洋次脸色一僵,回答说:“是,他是我过去的下属。”
“他是急诊室的医生吗?”
“他是胸肺外科的医生。”清水洋次迟疑的说:“请问您怎么会认识辰田君的?”
“偶然遇到过罢了,那是个很不错的医生啊。”重光说:“如果在我们医院就好了。”
清水洋次暗暗咬了咬嘴唇,微笑着说:“我可以去问问他。”
“辰田哲也?这个名字好熟悉啊。”荻野泰士说:“好像在哪儿听过,哦,对了,他是不是那个前阵子报道过的,成功的完成了心脏移植手术的那个医生?我听说他非常年轻啊。”
清水洋次紧紧攥着拳头,筋都泛白了,他才要张口回答,荻野玲却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你们这些男人,这种时候谈什么工作啊,我们还是继续探讨他们的婚事吧。”
“啊,是啊,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荻野重光说:“我们荻野家只有雅丽一个女孩,所以……”
清水洋次却听不进周围人的谈话,他狠狠地咬着牙齿,嫉妒和憎恨冲撞着他的胸膛,几乎要让他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