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墨翻身,手掌贴着耳朵,继续烦恼地将这八个字翻来覆去地咀嚼。
郝果子道:“少爷何必这么在乎顾射的话?他兴许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陶墨没有立即回答。
郝果子想到陶墨对顾射的心思,既想泼冷水,又不忍泼冷水,只能幽幽道:“老陶快回来了,少爷你与顾射还是莫要走得这么近的好。”
提到老陶,陶墨的思绪终于从这八个字中钻了出来。他对老陶的敬意并不只因为对方处处为自己着想,将他打点妥当,还因为老陶在很多时候替代了父亲所本该站的位置。有些话他本不必说,有些事本无须他来考虑,但是他说了,考虑了,并非因为他是他的少爷,而是因为这是陶墨父亲临终的遗言。
父亲……
贴着陶墨脸颊的手突然湿润。
清晨出门,空气中浮着湿气。
陶墨搓了搓有些发僵的双手,目光被路边的马车吸引。
蓬香坐在马车上眼睛半眯,似乎在打盹儿。
陶墨从郝果子手中接过裹着衣服的油纸包,朝他走去。
正要陷入梦乡的蓬香被人轻轻一推,顿时一个激灵地醒过来,看到陶墨,忙揉着眼睛道:“陶,陶大人?”
郝果子没好气道:“你一大早在这里做什么?”
蓬香道:“公子让我送大人去县衙。”
郝果子道:“县衙多的是马车,不劳烦你们。”
蓬香反问道:“马车呢?”
郝果子语窒。
昨日下了公堂,陶墨是走着来的,倒不曾驾马车。
他狐疑地看着蓬香道:“你怎知少爷没有驾马车?”
蓬香道:“我只是来碰碰运气罢了。既然陶大人真的没有马车,不如就让我送你一程?”他笑眯眯地对着陶墨道。他好歹也在群香楼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身上怎可能不沾半点胭脂气。光是这样一笑,已得那些小倌勾人时的七八成神韵,端的是妩媚又柔情脉脉。
但陶墨并没有接话,而是将手中油纸包递给他道:“无功不受禄,你家公子之物,我完璧……”他瞟了好果子一眼。
“完璧归赵。”郝果子大声接道。
蓬香并不接过,而是佯作疑惑道:“莫不是陶大人穿着不合身?可是我家公子说了,陶大人的身材他是绝对不会估错的。”
陶墨道:“这礼物太重,我受不起。”
蓬香垂头叹息,道:“陶大人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想当年陶大人在我家公子身上花的银子又何止这一件衣衫。如今公子只是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而已。”他语气放柔,“陶大人可明白公子的心思。”
“虎狼之心,谁能明白?”郝果子一想起当年之事,气就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