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刹那安静了,只有劳伦特先生没头没脑的看向安娜,声音焦急:“莫非安娜小姐也爱慕卡洛斯先生吗?”
安娜满脸通红,坐立不安的摇头道:“没有,没有,没有这回事。”
“呵呵。”邦妮小姐用扇子轻捂着小嘴:“劳伦特先生您在胡说些什么呀,真是太不谨慎了,怎么能问一位小姐这种问题呢。”
邦妮小姐的谈话非常有技巧,普通女孩子甚至不能望其项背。不得不夸赞她,真不愧是贵族圈里出身的女孩,说话不留一点把柄,却能很轻易的暗示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引人按照她的暗示行动或者产生想法。
劳伦特先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非常不妥,急忙向安娜道歉说:“我……我很抱歉。”
安娜摇摇头:“没什么,您不必介怀。”
我对邦妮小姐感到不满,刚要开口讽刺她几句,却听迈克说:“百眼孔雀有着五彩缤纷的羽毛,可惜再华丽的外皮也不能掩盖她自卑的事实,否则何必张牙舞爪开屏示威。世间讨厌孔雀的大有人在,不会因为孔雀开屏阻挡别人的视线而忽视其他鸟儿的美丽。”
迈克这话说的极不客气,虽然借孔雀暗喻,却明显是在指责邦妮小姐,以至于她双目圆睁,似乎马上就要从沙发上跳起来了。可是对方并未指名道姓,她自然不能跟迈克争执,迈克不怕坏名声,她却是害怕的,总不能因为几句口角就传出她性格气急败坏的流言吧。
所以邦妮小姐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她悠闲的摇着扇子,面带微笑:“彭斯先生说话没头没脑的,话题怎么突然转到孔雀身上了呢?”
她沉吟了一会儿,看向安娜说:“最近回奎因特庄园看望过康斯坦丁先生吗?”
安娜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没有,您知道,我们已经很久不来往了。”
邦妮小姐摇头叹息:“可怜的安娜,我并不是故意指责迪安·康斯坦丁先生,可是他对你们兄妹二人太不公平了。听我父亲说,康斯坦丁先生年轻时就风流俊美,跟那位珍妮夫人牵扯不清,所以结婚后也依然如此。不但让你们母亲伤心难过,对你们兄妹几个也如此残酷。可见风流俊美的男人都不安于室,根本不可靠,女士选择对象的时候还是应该选择相貌平平的老实男人,这样婚姻才能更加稳固。”
然后邦妮小姐看向迈克,眼神犀利:“听说彭斯先生主持的教堂里年轻小姐最多,还有很多少妇也天天往来。不知道教堂的具体位置在什么地方,我和安娜也应该经常去参加弥撒,好认识更多跟我们同龄的女朋友。”
安娜听了这话,不自觉的望了迈克一眼,然后垂下头,似乎在思索什么。
不过短短一个来回,客厅就从硝烟密布转为战争结束了,迈克·彭斯先生光荣倒下,毫无反击之力。他甚至无法为自己反驳,他能说什么呢?说自己虽然风流英俊,但绝对不会像迪安·康斯坦丁一样?别傻了,人家邦妮小姐刚才可什么都没说,既没指名道姓,也没撺掇安娜,若是跟她争执岂不是显得愚蠢。
我看着怒气冲冲的迈克,害怕他真的不管不顾跟一位女士吵起来,那么结果不管输赢,他都会落下一个欺负女士的罪名。于是我急忙给黛西夫人使了个眼色,黛西夫人立即笑容灿烂的打圆场说:“听说诸位家中都有不少珍贵的画作收藏,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各位给外子的画作品评一二?”
这是要进入谈论艺术的时间了,不管是不是蹩脚的建议,总比乌眼鸡一样互相瞪眼强。邦妮小姐微微一笑说:“您太谦虚了,我非常期待看到您先生的大作。”
于是当天下午,我们就围着约翰的几幅油画转了,当时谁也没意识到这场谈话带来的深远影响。
几天后的一场舞会上,迈克向往常一样来邀请安娜跳舞,可小姑娘往我身边靠了靠,然后向他行了个屈膝礼:“请原谅,我现在不太想跳。”
迈克最初没在意,还担心的问:“您还好吗?是不是身体不适?”
安娜摇摇头,小声说:“我非常好,请不必担心。”
然而,迈克很快就发现,安娜只是找了个借口故意疏远他,当劳伦特先生来邀请她跳舞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迈克脸色难看的站在舞池边上,紧紧盯着安娜和劳伦特先生。而且他也面带疑惑,似乎奇怪自己怎么突然就被讨厌了。
第二天一大早,迈克上门拜访,可是安娜压根不出卧室,吩咐玛莎说自己不舒服,不能见客,请客人谅解。一连几天都是如此,迈克忍不住来问我:“安娜小姐究竟是怎么了?她为什么不肯见我?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看着神色焦急的迈克,我想起了昨天听到的对话。
其实不光迈克每天一脸愁容,安娜也表现的心事重重。她简直像个为情所困的少女,毫无食欲,做什么都没精神。有一次我见她正在刺绣,可是仔细一看,她竟然只拿了根针在戳来戳去,针上连根线都没有。眼神也木呆呆的,根本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