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河川的眼神恍惚了一下。
“盛河川,就你这身体,要是养在一般人家,肯定是养不活的。”盛夏眼神慢慢转冷,“你先算算你每年出国治疗要花多少钱吧,你要是还留在你亲爹妈的身边,也许早就死了。听说他们都只是普通的小商人,肯定请不起国际知名专家来给你做手术。”
盛河川竟然无法反驳。
“你的命是我爷爷救下来的,”盛夏冷笑,“你回报他的方式就是害了他的儿子一家,毁了他大半生的心血。盛河川,有时候我真的想扒掉你的人皮,看看里面到底住着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盛河川像是没听见他的责骂。但是在他的责骂声里,那些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的年幼时生活的片段却突然间从记忆深处跳了出来。他看见瘦瘦小小的自己躺在病床上贪恋的望着无菌室的玻璃墙。在那里,他的父亲正举着一把彩色的气球冲着他招手,脑袋上还带着一顶可笑的红色的圣诞帽……
盛河川心尖上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
“你走吧,”盛夏指了指大门的方向,“这一次,就当我是兑现承诺。毕竟当初爷爷托付我的时候,我答应了他。”他看看盛河川脸上难以置信的神色,淡淡的笑了,“我们盛家从来就不欠你什么。不过,以后你能不能逃掉,就跟我没关系了。”
盛夏轻轻吁了一口气,“差点儿忘了说,你非法转移资产、制毒、贩毒的所有证据,我已经让人拿去交给警方了。现在估计正在路上。”他用一种仿佛是释然,但又隐含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上一次,你让人压住了你谋害我父亲的证据。看看这一次你还能不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吧。”
盛河川仿佛挨了一闷棍。但是他没有时间细细求证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一次只怕事情要糟糕。
他心头砰砰直跳,顾不上多想,拉着于光伟快步往外走。
盛夏就真的没有动,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出了会所。
盛河川一走,凯文就让邦尼赶紧收了枪。这个宝贝是他好不容易弄进来的,不能有闪失。国内可是有管制的,普通老百姓不能随便拿这个。万一让客人看到,说不定还会惹来大麻烦。
盛夏让大家都回到工作岗位上去,时间也差不多了,准备准备该迎接客人了。
“就这么把人放走?”凯文不大满意这种安排,“不是应该打一顿再放走吗?”
盛夏趴在吧台上,示意酒保给他倒杯酒,“打一顿再放走我怕他跑不快,那样一来游戏就不好玩了。”
凯文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客串了一把酒保的邦尼则有些兴奋,“放心吧,后续的事情交给我!”说完还一脸感激的对凯文说:“你当初说这边的日子会比较有趣,我还一度对你的话有所质疑,老板,我错了。”
凯文懒得理他,看到霍东晖走过来,很是自然的搂住了盛夏的肩膀,凯文神色不善的提醒他,“你别忘了还有个霍东云呢。”
霍东晖在盛夏的侧脸上吻了一下,头也不抬的说:“暂时还动不了他。”
盛夏不想让凯文和霍东晖发生争执,连忙劝凯文,“小舅,霍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疗养院的事情也只是削弱了霍家的实力,真想跟他做对,少说也得几年之后。”
凯文冷哼了一声。
盛夏笑着说:“我知道小舅是关心我。不过这个世界上总还是有天理的,做了坏事的那些人,到头来又有谁能逃的掉?”
第82章 终章
盛河川一向觉得自己做事周密,但听到盛夏把他参与毒品交易的证据送去了警局,心里也有些发慌。当然,这也有可能是盛夏在诈他,存心要让他变成惊弓之鸟。但若是真的呢?他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呢?
盛河川不敢打这个赌。
心神不定的返回自己的公寓,车子还没驶入小区,就见小区门口已经被警戒线围了起来,还有警车鸣笛出入。
盛河川当机立断,带着于光伟出了城。
盛河川算是知道什么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了。
他出城没多久就接到了亚湾的下属打来的电话,说他们找的人明确表态,新规划已经出台,批文是铁定拿不下来了。
下属战战兢兢的问他,“老板,咱们现在怎么办?”
盛河川有些茫然的挂了电话。怎么办?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这段时间他也打听到了不少类似的骗局,基本都是这样一个套路:先宣传一个大项目,然后吸引外地的开发商跑去搞开发,最后就是卡住批文。
“政府行使的权利是合法的,”盛河川喃喃说道:“我们成了非法的……”明明大家都是这么干的,一边修着房子一边跑着办手续,银行、承建商牵着来回转……怎么到了这里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于光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觉得心慌,又觉得难以置信,这么大的工程,这么大规模的招商引资,怎么能是骗人的呢?可是他们的资金都已经投进去了,度假村无论是否继续修建都是个赔……
这是进了死胡同了。
虽然打了水漂的钱不是于光伟的,但他一想起这么一大笔的款额也觉得肉疼。尤其要命的是,他忽然意识到盛河川变成穷人了!他在亚湾的投资就这么蒸发了,留在临海的产业也统统又回到了“盛世”,盛河川名下的房产想卖也来不及卖了,留在公寓里的金银细软更是想收拾都没机会……
于光伟越想越心惊,他可以跟着盛老板跑腿做事,至少能领到一份薪水。可是跟着一个身上现金不超过几千块钱,银行卡完全不敢用的穷光蛋,他图什么呢?他叫于光伟,又不叫活雷锋。
可是现在离开盛河川还来得及吗?毕竟盛夏所说的那些事情,他要说自己完全不知情,从来没掺和过也没人会相信啊。
于光伟对身边的这个男人渐渐生出了怨恨的心思。
盛家老宅,盛夏穿着长度快到膝盖的雨靴在后院新开出来的菜地里忙忙碌碌。
这片空地紧挨着花房,去年的那一场爆炸把原来的花房毁了个七七八八,重建的时候,盛夏让人运来了不少好土,将炸的乱七八糟的地面重新整理一遍,辟出了一片菜园,除了种些自己家吃的萝卜青菜,还移过来不少刚刚成年的果树:苹果、樱桃、无花果。都已经打了花骨朵,天气再暖暖就要开花了。
天气好,凯文也跑到后院来看热闹。不过他对下地干农活没什么兴趣,抱着茶水点心坐在菜地旁边一边吃吃喝喝,一边听邦尼汇报情况。
“他们身上带的现金不多,”邦尼见缝插针的往嘴里塞了一块松籽饼干,含含糊糊的说:“信用卡又不敢用,所以这几天住的都是那种不需要查身份证的小旅馆,也不敢到处乱跑,吃饭都是在附近随便弄点儿炒饭什么的对付对付。”
凯文嗤笑了一下。
邦尼说:“后来亚湾的工作人员打电话给他,说包工头来找他们要工程款。公司账面上没那么多钱了,财务也不敢往外放,让他们找盛河川签字。结果被包工头给揍了。”
凯文假惺惺的感慨了一句,“真是惨啊。”
邦尼翻了个白眼,“包工头也听说了批文的事儿,担心盛河川甩下个烂尾给他们,一边堵着财务室,一边着急上火的到处找盛河川结钱。这种事情亚湾已经发生了好几起,还有开发商跑了,拿不到工钱的工人闹自杀的呢。”
盛夏听到这里,暗暗叹了口气。以前看到这种报道,他会想工人真可怜,白干活,没钱拿。现在想想被秦筑卢培给诓骗的那些外地开发商,只怕他们也很想找个地方自杀吧。
凯文有些好奇的问邦尼,“亚湾的工作人员还能联系到盛河川?”
“从两天之前就联系不上了,”邦尼说:“因为那个工作人员说有警察到工地去打听盛河川的情况。盛河川估计也被吓住,不敢再打电话了。还有,于光伟跟他一起住了两天小旅馆,趁着他洗澡的功夫,卷了所有的现金跑了。”
盛夏早想过于光伟会这么做。于光伟比盛河川更健壮,三教九流的门道也比他清楚得多,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说不定真能逃掉。但要带盛河川这么一个累赘,那就不好说了。于光伟肯定也知道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