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皇帝陛下意思,要重新划定东宫地盘,让太子离他和皇后更近一些。
圣旨本说让余柏林午后再入宫教导太子,但第一天当值,午餐前就被内侍请了去,让余柏林不吃午餐便入宫。
那顿午餐,余柏林自然是跟大宝小宝一起快快乐乐吃的。
后来不需要内侍催,余柏林飞快的在上午就忙完自己手中所有事,然后就提前去宫里陪着大宝小宝吃午餐。
最开始他们还在酸余柏林东宫的差事也不容易,连顿午饭都吃不成,估计得饿得难受。
谁知道余柏林之后每日都在饭点前就入宫,就有人猜测,该不会,余柏林是在宫中用饭。
一些人感慨余柏林果然深得圣心,和陛下私交深厚,也有人心中认定,定是余柏林之后就在早晨早早填好肚子,早早的去了东宫,也不可能给余柏林留饭。
这些人猜得是对是错,对余柏林没影响。他怀里一边喂小宝吃饭,一边监督大宝吃饭,似乎又回到了当年还未入朝为官的时候。那时候大宝小宝住在他家,他也是这样带着两个孩子吃饭。
只是现在大宝小宝吃起饭来,都比当时乖巧许多,不再让人追着喂。
宫里内侍看着太子和二皇子乖乖吃饭,心中不由感慨。自从余谕德和两位皇子一起用饭之后,两位皇子吃饭就再也没任性过,连平日不吃的东西,也会乖乖吃下,一点都不会任性。
内侍又见谕德林怀里抱着二皇子殿下,身边靠着太子殿下,就这样坐成一团,给太子殿下讲课,一边讲课,一边还一心二用手把手教二皇子殿下习字。
太子听的专心,二皇子殿下面容严肃的握着毛笔,奋力的摹写着《三字经》的字帖,也十分专心。
这完全不严肃的样子,两位皇子都适应良好不说,皇帝陛下、皇后娘娘看见了,不但不会责怪余谕德,还会笑眯眯的夸奖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
德王殿下若不忙,也会时时过来,和余谕德一同教导。有时候,德王殿下会将二皇子抱走,单独教他读书习字。
这也就罢了,当陈老大人来的时候,居然也未对余谕德那丝毫不严肃的教导有微词,只当没看见,正常考校太子功课而已。
内侍心想,余谕德果然如宫里几位大总领所说,得罪不得,要像对德王殿下一样,慎重对待。
余柏林知道帝后肯定不会对自己的教导方式有意见——有意见就不会任他为詹事府谕德了。但陈老大人居然也没意见,让余柏林很惊讶。
老一派的读书人,不是对这种教书的形式和礼仪十分看重吗?
他不知道,陈老大人是因为皇帝陛下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说余柏林教导方式和其余人不同,但太子幼时遭遇祸事,只有余柏林这种教导能让他安心,让陈老大人不要多干预。并且皇帝陛下请陈老大人在一旁偏殿偷偷听了好几日,之后陈老大人又考校太子,发现太子学习十分扎实,并且见解独到,比他授课吸收知识更快。
陈老大人不是迂腐之人,他也知因材施教,教育手段也各人不同。既然余柏林的教育方式能让太子有很好成长,帝后二人也都十分乐意,他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陈老大人最后完全接受,还是考校二皇子之后。
二皇子只是启蒙年龄,按常理,不过教些识文断字,再背一下《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之类的启蒙书籍而已。
余柏林却在和太子讲课的时候,不断询问二皇子的想法。二皇子小小年龄,居然也能说出自己的见解。虽然童言稚语,却也另有一番质朴之意。
陈老大人一次好奇,询问二皇子一些书中典故,发现二皇子居然都听余柏林讲过,并且还能说出自己的见解,实在是惊讶不已。
而太子说,他当年也是如此启蒙的。
陈老大人叹息,怪不得太子聪慧异于常人,实在是余长青教导异于常人。
他便彻底信任余柏林教导两位皇子,甚至决定以后若是有人闲言闲语,他这把老骨头要站在最前面为余柏林挡风遮雨了。
对于陈曦这种一心为国为君的老臣而言,只要与国有益,与君有益,形式什么,礼仪什么,都可以暂且抛到脑后。
若非陈曦是拥有这种品德的真正大贤德之士,皇帝陛下也不会心心念念,特意让封蔚亲自去陈家将陈老爷子请回京中,担任太子太师了。
……半年过去,余柏林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并且以为这种生活还要持续好几年。
按照常理,这应该是他升职的极限,也是最适合他的位置。
翰林官轻易不外放,轮值六部又不如轮值内阁,余柏林想要换其他位置也难。
再加上朝中最近安安稳稳,也没有什么大事,有皇帝陛下和洪首辅齐心协力,新政推行的很顺利,新作物推广的也很顺利。
新政已经全国推广,新作物也已经让边疆屯田大量种植,并且向京城周边民众发放良种开始推广。
朝中大臣一个萝卜一个坑,又各个想要表现自己,都表现得十分有干劲。还真没有用到余柏林的地方。
余柏林现在已经进入经筵讲官行列,每月大讲中和诸多翰林讲读学士一起和皇帝陛下讨论学问。之后的发展,大概也就是进入日讲官,为皇帝陛下政务出谋划策。
但余柏林还未进入日讲官,却先发生了一件大事。
准确来说,不是他身上发生了大事,而是封蔚出了大事。
无论是轮值内阁,还是任詹事府谕德,都是不需要上朝的。但余柏林经常入宫,皇帝陛下又经常与他讨论政事,封蔚更是从不瞒他,自认为对朝中之事消息灵敏性开始很强。
所以封蔚出事之事,余柏林脑袋一片空白,根本不敢置信。
封蔚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皇帝陛下,居然被打了个半死,还是皇帝陛下亲手执板子打的。被打了之后,封蔚还被软禁在宫里,不准回府,职务也暂时全停了。
余柏林在得知此事之后,当即认为这是假的,是不是皇帝陛下和封蔚联手做什么戏。
皇帝陛下溺爱封蔚之心他再了解不过,磕着碰着都心痛的不得了,得个小风寒都要派一大堆御医守着。皇帝陛下会把封蔚打个半死?还是亲自打?
说什么他都不信。
后来大宝小宝跑到他面前大哭一场,他才相信,不论打得重不重,至少封蔚是真的挨打了,还是皇帝陛下亲自打的。
不但如此,因封蔚挨打,并被软禁宫里不准回府,余柏林詹事府谕德的工作也暂时停了,只在内阁工作。
余柏林越发担心了。
几年来,他深知皇帝陛下对他的信任,若是他和封蔚正计划着什么,应该也不会瞒着他,反而会询问他的建议。
如今他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问德王府总管,他也一头雾水,毫不知情。
他像同僚好友隐晦打听,甚至向陈老大人打听,居然都无人知道封蔚究竟犯了何事,让皇帝陛下怒火滔天。
这时候余柏林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和皇室中间突然隔了一条天堑。
原本他们之间距离十分近,但封蔚不见之后,那近近的间隔,就变成了深不见底的天堑,三步之遥,却逾越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