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蔚笑道:“陈磊的老师是翰林院庶吉士陈瑞德,还算有点能耐。陈磊是陈瑞德家分支,若是平时,陈瑞德可能会给一点面子。不过现在就说不准了。”
封蔚在余柏林面前虽然不说自己真实身份,但也毫不掩饰自己出身高位的事。像现在,他毫不在意的用评论下位者的态度说起陈瑞德。
翰林院庶吉士乃是选二甲进士中年轻且有才华的人。因为文臣中,非进士不得入翰林,非翰林不得入内阁。翰林院庶吉士只是短期职位,却是飞黄腾达的基础,就算入不了内阁,任期结束之后,也会在六部或地方任高官。
即使京城高官,也不会轻易得罪庶吉士。
“这是何原因?”听到陈夫子的老师居然是庶吉士的时候,余柏林还高兴了一下。能拜在翰林院庶吉士门下,以后入朝为官后的关系网就不用愁了。
但封蔚又说现在说不准,让余柏林的心凉了半截。
“你老家的事。”封蔚摊了摊手,“人人都知道你家人只是牵连其中,但毕竟令尊是洪县令罪证之一。洪首辅不一定注意你,但其他人担忧他迁怒你。无论是依附他的人,还是惧怕他的人,都可能和你撇清关系。”
余柏林嘴角抽了抽:“这心胸也太狭小了吧?”
“洪首辅心胸没有这么狭小,只是小鬼难缠。”封蔚对洪敏之评价其实还不错。
“老师给了我介绍信,无论成不成,我都是要去拜访的。”余柏林心中叹息。看来寻师之事,没那么容易了。
“当然。”封蔚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说不定就遇上奇迹了呢?”
“奇迹……”这还真是打击人,余柏林心中叹息。
算了,实在不成,就在府学里好好读书吧。也有不少进士,是从府学、或者自己在家读书,读出来的。
听闻第二天恰好休沐,余柏林带着礼物进城拜见陈瑞德。
陈磊早就给陈瑞德说起过余柏林,陈瑞德对余柏林的才华还是挺欣赏。
若不是余柏林家里牵扯进洪县令之事,陈瑞德肯定会给余柏林寻个好老师。若是看得顺眼,说不定自己会直接收余柏林为弟子。
但现在,陈瑞德很犹豫。
他正在竞争轮值内阁的名额,帮了余柏林,会不会让首辅不喜?
“余柏林?是不是那最近挺有名的小秀才?”张岳手持白子,在棋盘一角落下,“听闻是难得一见的小三元?有神童之名?”
“就是那位。”陈瑞德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这年头神童还算少吗?”
这样子,似乎打定主意不见了。
“你这话耳熟,别人也曾经这么说过我。”张岳把棋子往棋盘上重重一搁,“我赢了。走,我们去见见那小三元,看他是否名副其实。”
陈瑞德看张岳已经起身,自己只好跟上去。
他只是前科二甲;张岳却是前科状元。
他还在苦苦熬资历,希望在庶吉士任期结束之前轮值内阁;张岳已是内阁大学士。
陈家也算诗书传家,家中有多人做官;比起张岳家中,由如萤火比之太阳。
张岳家中是开国功勋,家族奉行中庸之道,看似低调,却屹立朝中多年不倒。先皇时期没落了一阵子,在新皇登基,又重新获得重用,连首辅也不敢轻视。
陈瑞德为了轮值内阁,特意借着同榜情义,请张岳来家中一叙。
余柏林没抱多少希望,在被下人请进去时有点惊喜,心道封二这次猜错了。
当进去之后,见陈瑞德对自己很是冷漠,另一人对自己倒是有着几分兴趣,余柏林才明白,封二对陈瑞德性格把握挺准。
“你就是那小三元余柏林?”听余柏林见过礼之后,张岳笑道。
“正是草民。”余柏林一边回答,一边猜测问话之人身份。
这人在别人家中做客,却能无视主人家意见接见自己。身份应该比翰林院庶吉士高。
或者,家庭地位不一般。
余柏林脑海中闪过封二的脸。
“那我来考考你。”张岳不客气道,直接喧宾夺主,把正主陈瑞德晾到了一旁。
陈瑞德脸上露出尴尬神色,不敢对张岳生气,只得迁怒余柏林,对余柏林生出几分不喜。
第十一章
没过多久,陈瑞德心中的不喜变成了同情。
张岳刚开始的考校还算中规中矩,范围虽然广了点,好歹在秀才考试的范围内,大约就是一些背诵的内容。
余柏林应答的很轻松。
紧接着,张岳开始考经义,而非单纯书本内容。
对秀才来说可能难了点,但既然余柏林是案首,又听陈磊说,早已在准备乡试,经义对余柏林来说超纲不到哪去。
余柏林应答还算得当。
本以为考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哪知道张岳话锋一转,开始问史事。
余柏林本经为《春秋》,《春秋》也是史,但那是春秋的史。张岳可不只是问这么一点。
还好余柏林为了融入这个历史发展和穿越前完全不同的世界,在历史上下了很大功夫,几乎把正史都背了下来,野史什么的也看了不少,倒也难不住他。
张岳见这都考不倒,开始问大晖朝各地风俗民情。
陈瑞德自以为回过味来了。感情张岳不是看好余柏林,而是对余柏林有意见吧?这明明是为难人吧?
经义还能说乡试要考,史事也能说文章要用,这各地风俗什么的,一个专注科举的读书人,怎会有精力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