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下头的人怎么议论,胤礽下定决心了做就定要付诸行动,其实从南巡之前本他就已经命人开始着手准备,不过是这个时候才正式下圣旨而已,朝里该知道的人也早就心下有了数,只因为胤礽这一系列的举动都太过出格,不单是朝堂,在民间也同样是掀起了大风浪,引来猜测怀疑无数。
一时间众说纷纭,却谁都说不清楚,皇上的现在做的这些,会给以后带来什么。
胤禔进到西暖阁的时候胤礽正皱着眉在看奏折,没有其他臣下在,胤礽见了他,就把折子扔到了一旁去,整个人都没形象地趴到了桌子上去。
胤禔笑着走上前去,顺手捡了他方才看的折子,又是朝中那些顽固势力抨击胤礽这一年多来做下的各种‘置祖宗家法于无物’举动的无聊‘含泪泣血’之书。
胤禔一边看一边笑:“这些人就差直接骂你是昏君说你要把老祖宗气得从坟里爬出来了。”
胤礽轻哂:“一群老顽固。”
“尤其这回下的那准许自由出旗的圣旨,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骂你呢,说你要把旗人的根都给挖了。”
“让他们骂吧,反正也真闹腾不起来,”胤礽对此完全不以为然:“现在不比当年,没有几个带头的,他们拿什么跟朕闹?”
当年满人刚入关时,还有个议政王大臣会议干预国政,后来在康熙一系列重用内阁,提拔南书房大臣,又找各种理由削弱宗室王公尤其是铁帽子王的权利的举措之后,到如今,八大铁帽子王的势力和话语权早不如当年,且简亲王雅尔江阿是自己人,胤禩袭了庄郡王爵这个铁帽子王也给撅了如今也不敢犯事,康亲王因为巴尔图的原因与胤禔走得近也半点不会逆胤礽的意思,剩下五个一个爵位没传下去,还几个都不是实权大的,小打小闹根本不可能给胤礽带来什么实质性的麻烦,最多就是多废些嘴皮子而已,没了这些人带头,其他那些个也很难真的闹出大乱子来。
尤其,胤礽的这一决策,真要说起来推崇的旗人其实还是很多的,特别是那些原本生计艰难的下等旗民,与其饿着肚子吃了这顿没下顿,倒不如另辟蹊径也许还有条活路,从前只能偷偷摸摸做的事情如今不但得到朝廷的准许更甚者是支持和鼓励,还有一些列的保障措施,蠢蠢欲动跃跃欲试的人自然是不少,比起反对的声音,这一部分人虽然大多身份地位在旗人里属低下层级,但架不住人多势众。
所以关于这道旨意的实施是否会遇到大的阻扰以至进行不下去,胤礽其实根本不担心。
这一点,胤禔自然也心里有数,叹道:“早知道这些老家伙这么麻烦,你不该让雅尔江阿跟着老九一块出海的,留他下来对付他们,倒是能给你省不少麻烦事。”
“巴尔图本事也不赖,”胤礽随口说着,睨向胤礽:“话又说回来,你以为你又能好多少?骂你的人可不比朕少。”
这倒也是实话,自胤礽登基康熙驾崩之后,胤禔接手全国兵务,虽然没有明确的职位,但权利显然是凌驾于兵部尚书之上的,还有调动四方兵马的权利,连护卫京畿的神机营也归他全权调配,基本说来胤礽对他的信任夸张得几乎叫人人侧目,‘副皇帝’这个名号也在私下里不胫而走,但不管别人怎么说,胤禔对胤礽却是十足忠诚,这一年多来,雷厉风行干脆利落地整顿军务,从京畿到地方,制定一系列新的军规军制,大刀阔斧地改革,为此也得罪了不少人,更因为他着力扩大各地驻防八旗火器营规模、提高火器营地位甚至以火器兵逐步取代骑兵箭兵的种种举措,背地里几乎被一众抱着‘骑射乃国之根本’的八旗宗室戳着脊梁骨地臭骂,各种弹劾奏折源源不断地送上胤礽的御案,奈何胤礽就是无原则地偏袒他,在皇帝这样的强权铁腕之下,众人即使气得跳脚也是动不了他分毫。
胤禔对此却也不以为意:“管他们怎么骂,反正我是帮皇上做事,万岁爷你相信我就够了。”
胤礽笑骂:“你不就是仗着这一点才肆无忌惮?”
“说什么呢,我有分寸的,不该做的事情我不会做了让你为难的。”胤禔郑重道。
“行了,别这么严肃,我没那个意思。”胤礽拉过他的手,撇了撇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于是胤禔也不再说,转而问起了其他:“你那个研究院,下头已经有不少人在问我了,到底打算怎么个办法?”
胤礽道:“前期招募有学之士,**成院,拿朝廷俸响,给予一定的文官品级,日后再与科举一样列为全通统考,与百科学堂对接,选拔贤能,暂定分为农业水利、兵学火器、中西医学、天文数理几所,之后再依需要添加,关于这事,朕会亲自监督。”
胤禔点了点头:“行,既然你都定下了,我也好给人回话了。”
胤礽挑起眉看胤禔:“你来,不单是跟我说这些的吧?”
胤禔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一下就被胤礽给看穿了,无奈叹了口气,道:“是有件事……”
正想要说,下头人进来禀报,说是庄郡王求见,胤禔闻言有些意外:“你传他来的?”
“嗯,叮嘱他些事情。”
“哦,既然这样,你先跟他说吧,天色还早,我去看看弘昱,一会儿再过来。”
胤禔说要走,胤礽也不留他,只让他一会儿来陪自己用晚膳就放了他离开,让传了外面的人进来。
胤禩进门来很恭敬地请过安,胤礽让他起了身,见他微低着头一副低眉顺眼之态,不由得笑了:“朕虽然甚少传你,与你却也不算不熟,用不着这么拘谨吧?”
“不知皇上传奴才前来,所谓何事?”
“没什么,就问问你,从浙江送来的那些书,朕听说你已经都清点过了,还叫人给大致分了类?”
“皇上交代的差事,奴才不敢不上紧做。”
胤礽轻挑眉:“庄郡王果然不管做什么,都定是叫人刮目相看的,也难怪不论是宗亲还是那些朝臣有事都乐意找你帮忙……”
胤礽话没说完,胤禩就已经又跪了下去:“这些日子是有不少人找上奴才,对皇上的诸项决策颇有微词,想要奴才劝说皇上您不要一意孤行,但请皇上明鉴,奴才并没有搭理他们,几乎都是闭门谢客,绝对没有做任何不容于您的事情。”
“你觉着朕做这些是一意孤行?”胤礽冷声问道。
说来胤禩虽然是圣祖皇帝出继出去的子嗣,但毕竟曾经也是皇弟,袭的又是原本的铁帽子王爵,虽然袭爵的时候这世袭罔替的资格就被夺了,但一众想给胤礽找麻烦的宗室和其他那些八旗大臣还就是看上了他,想游说他带头阻止皇上一系列‘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举动。
胤禩本人其实对这也确实没多大兴趣,他如今虽然做的是闲职没有什么实权日子过得倒是不坏,有儿有女丰衣足食,又有王爵在身人人见了都还得称一声爷,倒当真不想再去惹胤礽的不痛快,只是架不住有些人太执拗,而他又习惯了与人打太极,一般不会明着说不只是敷衍推却,这下便就又惹上胤礽猜疑了。
胤禩暗道倒霉,请罪道:“奴才没有那个意思,是奴才失言了,请皇上勿怪。”
胤礽不耐道:“别一口一句奴才了,就跟其他人那样称臣弟便是。”
“……奴才不敢。”
胤礽无语,自己的好意当真就这么让人觉得信不过?
“回答朕的问题,你是否也觉着朕做这些不对?”
“皇上忧国忧民,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社稷苍生,只是法子不拘一格了些,难免惹人非议,从来变法推陈出新之时定会有人出来说三道四质疑揣测,皇上又何必放在心上。”
“你当真这么想的?奉承的话朕听得多了,倒是……”
“奴才并非奉承皇上,奴才是当真觉着皇上的决策都大可一试,与其固步自封不如放手一搏。”
闻言,胤礽终于是勾起了唇角:“你这话朕倒是喜欢听,行,这事朕交给你,下回再有人找上你,你就负责给朕说服他们,让他们就算不接受至少也保持个中立的态度,朕相信以庄郡王你向来伶牙俐齿,要做到这点想必是不难。”
胤禩不敢不从,只能领旨。
之后胤礽又与他闲话了几句家常就把人打发了走,虽然他并不怎么在乎下头的人如何议论评说他做的事情,不过若是有人借机煽风点火搬弄是非,也不是他能睁只眼闭只眼就放过去的,所以该做的敲打还是很有必要的。
胤禩的态度也尚算让胤礽满意,至于之后的那些,他已经拿定了的主意,何人嘴碎都改变变不了。
与其固步自封不如放手一搏,胤礽想着,还确实是有几分意思和道理。
☆、298、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