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英抚了抚胡须,笑着道:“心静则神安,心动则神疲,太子,您得静下心来才行。”
胤礽微颌首:“谢谢师傅教导。”
胤祉好奇地看向胤礽,突然笑了起来:“太子哥哥,上回汗阿玛说要在郊外修建避暑离宫,是不是真的?”
“嗯。”
这事说起来还是胤礽与康熙说的,在胤礽的怂恿之下,早了两年开始修建畅春园,实在是胤礽也受不了这每日又闷又热的的天气了,偏偏他还得坐着念书听讲几个时辰不能动弹。
“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去?”
“是的吧,去了也得念书。”等畅春园建起来,就可以搬去无逸斋念书了,胤礽舒了口气,至少比在这里,要自在得多。
下学之后,张英向胤礽拜别,说是老父病逝,已经与皇上说过要乞假归乡,也得到了皇上的同意,以后怕是不能再给太子授课了。
胤礽闻言有些意外,亲手将之扶了起来:“师傅什么时候启程?”
“明日便要离开。”
胤礽听了,点了点头,道:“来日师傅回来,再继续与我讲学吧,师傅一路多保重。”
张英退下去后,胤祉与胤礽闲聊起来,提到之前胤礽给他的那两条金鱼生了三十多条小金鱼出来,他那里快养不下了,问胤礽要不要,可以再送还几条给他。
胤礽听罢撇了撇嘴:“不用了,那金鱼本就是大哥的,你要是养不了就送给他就是了,或者给其他弟弟也行。”
原本就是胤礽准备扔了的东西,是胤祉看着好看给讨了去,胤礽但当然不会再要回来。
敏锐地察觉到最近胤礽似乎对胤禔有很大的意见,每次提到他都是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胤祉暗暗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行过礼之后便告辞回了去。
胤祉离开之后胤礽又去了趟乾清宫请安,与康熙说起张英要乞假回乡一事,问康熙明日自己能不能亲自去送送他,好歹他也算是自个的第一位启蒙师傅了。
康熙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下来,只是叮嘱他别在宫外耽搁太久。
所以,当张英在城门口看到侯在那里的皇太子的车辇时,便是很有些惊讶的。
胤礽笑着示意他起身,让何玉柱呈上自己带来的礼物:“这套文房四宝是我刚入学之时皇上赐下的,如今便转赠给师傅。”
康熙御赐的文房四宝,价值可不一般,张英诚惶诚恐地接下,向胤礽谢恩。
“师傅不必客气了,这几年也多亏了师傅教导,我才能有所长进,若不是师傅,至今也不过是个无知稚儿罢了。”
“太子爷这话谦虚了,太子爷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他日必定会是人中之龙。”
胤礽勾起嘴角笑了笑,而张英犹豫片刻又道:“只是……有句话,臣望太子爷能够谨记。”
“师傅请讲。”
“锋芒毕露不可取,太子爷万事慎行。”
胤礽眉头微动,沉默了片刻,轻吁了口气,道:“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师傅放心。”
张英深感欣慰,再次与胤礽拜别,之后上车远去。
何玉柱见人走远了,胤礽却站着不动,小声问道:“太子爷,现下要回宫吗?”
胤礽回过神,点了点头,朝何玉柱伸出了手,刚要在他的搀扶下上车,另一辆马车突然在他面前停了下来,赶车的人已经跳了下来跪下与他请安。
胤礽暗暗翻了个白眼,今日出门怕是又忘了看黄历了。
胤禔推开车门下来规矩地打千问安,而后站直了身,见胤礽对他爱答不理,也不多说,转身就想上车离开,而胤礽注意到他有些怪异的神情,却突然是开了口。
“等等。”
胤禔转回身,疑惑道:“太子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大哥今日为何会出宫?”
胤禔愣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回道:“正准备去二伯府上,与二伯一块去演武场。”
每隔几日福全便会带他去一次皇宫西郊的演武场,亲自教导他骑射之术,这是康熙许可了的事情,所以胤禔说得很坦然。
胤礽闻言嗤道:“去二伯府上?可是我看大哥这风尘仆仆的,方才似乎是从外城回来吧?”
胤禔无奈,只得压低了声音向胤礽求情:“还望太子爷帮帮忙,今日之事就当没看到过。”
“那你倒是说说,你这一大早的是去哪里了?”
胤禔叹了口气,道:“我的那位老师,病重去世了,他辞世之前曾写了封信给我,寄到了他的友人那里,我今日是去取信的。”
原来如此,这么一说胤礽倒是明白过来之前觉得他神情怪异是因为什么了。
“你老师去世了,你很伤心吗?”连眼眶都是微红着的。
胤禔偏了偏头,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老师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可惜了。”
可以说是他遇上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因他的身份,而对他以诚相待的人。
胤礽撇了撇嘴,忍不住就刺上了他几句:“大哥对个外人倒是好得很,师生情深,倒真是叫人感动。”
胤禔微皱起眉,想了想决定不跟他计较,道:“二伯怕是等急了,太子爷若无什么事,我便先走了。”
胤礽不置可否,胤禔便当他是同意了,又行了个礼,上车离开。
从怀里取出的那封信展了开,胤禔默默看完,摩挲上了手边的书册。
天下郡国利病书。
这是老师一生呕心沥血之作,他说:他日汝成大器,为国为民,莫忘此志。
胤禔慢慢握紧了手中的书,心中一阵酸楚,就算是为了老师,这一番重来,他也半步不能退让。
原本缓缓往前行的马车突然间停了下来,胤禔收回思绪,问外边的人:“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