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睁大了眼睛,盯着他,微抿的双唇,慢慢上扬,接着,大笑出声,边笑,边摆手道:“嗯嗯,子龙,嘉真的不是取笑你啊,只不过,嘉实难想象,子龙若是换了战袍,手持算盘,会是何等模样。”
他说是不笑,但衍在嘴角的笑意没有停过。
赵云无奈,啼笑皆非:“管账这事儿,不是应交予奉孝么?”说罢,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
郭嘉最大的长处,也同是弱处,就是思人所思,擅揣人心,赵云这一说完,他当即明了,脸上登时红了一片,支支吾吾地掩饰:“外头坐得太久,累了,不同你说话了。”转身,回了车里。
留下继续赶路的赵云,在外头喊了声:“我们去真定。”
郭嘉在车里听得,直接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像是生怕别人瞧见他双颊火烫。
赵府的人并不多,赵云兄长病故后,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交到了秦伯的手里,现在,赵云回来,秦伯事无巨细地,桩桩件件地交付给他。
赵云则非要拉着郭嘉一起。
秦伯上了年纪,说话慢了些,时不时还会重复个一两回,赵云耐心甚好,却是苦了郭嘉,被拉在身边,听得昏昏欲睡。
秦伯端来了药,便机智地退了出去。
桌案上,摆着府中这些年来,进进出出的明细账目。
郭嘉慵懒地躺在边上的藤摇椅上,拿着书,却是闭着眼。
“奉孝,过来喝药了。”赵云唤他道。
郭嘉翻了个身,把背对着他。
赵云见状,只好自个儿端药走近,柔声道:“莫要装睡了。”
近在咫尺的药味,立时铺满了鼻尖。郭嘉转了回来,皱皱眉,却仍是不愿睁眼。
目光游弋,落上他的眉眼,落上他的唇瓣。
微蹙的眉心,是让赵云忍不住,指尖划过,心底满溢着百般疼惜。
微红的双唇,休养了这些日子,终于不再是那样的苍白,那样令人不忍睹。
奉孝……
呢哝如情愫牵缠,牵着他一丝一丝地靠近,再靠近。
近到几乎能感觉到彼此的气息,呼吸在肌肤上。
郭嘉是在这一刻睁开眼的。
赵云的唇再近一分,便能触碰上他的了。
赵云愣在一半,低头,看见他的眼神,想要逃避,却又慌乱得无处可逃。那般无措的模样,哪里还像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军师祭酒啊。
赵云呵呵一笑:“喝了药,早些休息,明早陪我出去一趟吧。”
“去哪里?”
郭嘉呆愣的模样,瞧在赵云的眼底。
赵云喟叹。
这些年,哪管风雨几多飘摇,而今,尽数都化在了这人的眉宇间。
不见,入相思。
幸好,他仍安在。
赵云忽然倾身。
一个突如其来的吻,浅浅地落上郭嘉的唇,唇上还沾着没有散去的药味。
那夜,赵云让郭嘉好好歇息,可郭嘉却是辗转反侧,直到天亮时分,才迷迷糊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