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那会,她和萧熙在萧家的湖中划船,她还偷偷地将袜子脱掉,坐在船边放到水里头去呢。那清爽的湖水,滑过她细嫩的脚掌,让谢清溪恨不能跳进湖水之中。后来,她们还让人摘了宽大的荷叶,两人顶着荷叶坐在船头。
“我想外祖母了嘛,”谢清溪扭捏地说道。
萧氏突然嗤笑了出来,“我瞧你自个说的都不相信,我看你说想你外祖母,倒不如说是又想着和熙姐儿胡闹了。”
“娘,是表姐想我想的厉害,她说自打我回来之后,她都茶饭不思了,”谢清溪睁着眼睛开始说胡话。
萧氏听的简直是目瞪口呆,她竟不知这闺女什么时候开始这般大言不惭了。
这会正值傍晚,没一会就见外头匆匆进来一人,他一进来便大喊道:“赶紧给我倒杯水,可是渴死我了。”
“这又是怎么了,怎么渴成这样?”萧氏抬头看着满头大汗的幺子,心疼地问道。
“娘,咱们书院有场蹴鞠比赛,我就下场了,”谢清湛说起来眉眼都是飞起的,他一口喝了一碗茶,又递给了旁边的丫鬟。
萧氏赶紧拉着他坐下,用帕子给他额头上擦了又擦。她略有些埋怨道:“你那两个书童是如何伺候的,这满头大汗的也不给你擦擦,万一着了凉,娘倒是看你还这么高兴不?”
“娘,你知道吗?咱们书院要组一个蹴鞠队呢,到时候要和京城的其他书院比赛呢,我反正已经报名了,”谢清湛这会又拉着萧氏的手求道:“娘,你便给咱们蹴鞠队弄一身衣裳吧。”
“弄什么衣裳啊?”萧氏有些疑惑地说道。
谢清湛这会才不好意思:“我们书院虽宽裕,可是山长却觉得蹴鞠只不过是娱乐而已,并不愿给咱们制作专门的衣裳。原本可以大家各自做队服的,可是有好几位踢蹴鞠的好手,都家境贫寒,来书院读书已是不易,又哪有银钱去做这样的衣裳。”
谢清溪一听就明白了,谢清湛这是回来拉赞助呢。不过她好奇地问道:“难道你们蹴鞠队里就没有旁人家里有钱了?”
“王渝西负责买蹴鞠,尚明负责球门,葛川说他可以给咱们每人做两双靴子,”谢清湛将他们的分工都说完。
谢清溪只目瞪口呆地问:“所以你们山长是不打算出一毛钱了?”
谢清湛如今就读的书院,乃是京城最好的书院之一东川书院,光是一年的束修费用都要,六十两银子。要知道这束修费用就够京城普通人家生活三年了。
况且进院之后,象谢家这等人家还要给书院捐些银钱的。
不过东川书院有个让人发指的规矩,那就是但凡有钱人家的子弟,即使学问再好都不免任何学费,而对于那些寒门学子,只要达到山长和夫子们的考察,就可免除在东川书院的束修,而且书院为了支持你能继续读书,每个月给你发银子。
所以大齐朝大部门的寒门官员,都是从东川书院出来的。
谢清溪当初听到这个规矩的时候,都不仅感慨,一个书院能将自己宰大户的本质暴露的如此彻底,可见创始人也是位极其不羁的人物。虽然有些书院也会收取富家学子的赞助,用作资助本院的贫寒学子,可是象东川书院这样一点都不掩饰的可没有。
不过就算东川书院这样宰大户,可是京城官宦和豪富家族中,将自家子弟送进去读书的,也不在少数。
象谢家不仅谢清懋在此书院读书,就连三房的清渝和清桦也这里读书。
太、祖开国之后,便大力兴办学院,只是当初开国百废待兴,好些地方都等着用钱,并无精力和能力振兴官学。因为太、祖对著名私学采用了赎买的政策,便形成了官私联合的学校,而如今京城的四大书院,应天书院、东川书院、白鹤书院、长明书院便是这些官私合营的产物。
“如今人人都学马球,咱们蹴鞠倒是落后一等,况且山上说了,马球乃是以骑御为本,属于君子六艺之中,书院可以大力支持马球,”谢清湛将他们山长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
谢清溪对于这家厚脸皮的书院,真真是叹为观止了,她说:“所以你们山长就干脆让你们自己置办蹴鞠装备?那就算你们有了这些装备,那场地要怎么办?”
“山长说,可以将书院的场地租给咱们用,”谢清湛有些不好意思地摸头,不过他觉得这个问题倒是不大,每个月谢家公中要给他六两的月银,还有笔墨书本的费用都是从公中给的。
娘亲还时不时地补贴他,所以谢清湛觉得这笔银子自己还是能出的。
“你们山长可真真是雁过拔毛啊,”这就好像你在学校读书,结果要用学校的操场踢会足球,然后校长让你交钱一样,这要是真隔在现代,那家长还不得把校长室的门槛踩坏了。
“娘,你就答应我吧,”谢清湛没顾上谢清溪的调侃,只求着萧氏。
虽说这只是件小事,可是萧氏却不好答应。毕竟这蹴鞠只是娱乐,她知谢树元对三个儿子的教育都甚为重视,就算谢清湛如今才十一岁,可是谢树元对他也是一点不放松。
谢清溪见娘亲在犹豫,便笑道:“我觉得娘肯定不会答应的,因为爹爹还不知道呢。”
萧氏瞥眼瞧了她一眼,旁边的谢清湛更加摇着她的手臂,撒娇道:“娘,你就帮帮儿子吧。我都已经应承下来了,难不成你要让儿子成了那背信弃义之人。”
皇上喜长子,百姓爱幺儿。谢清湛就是民间说的老儿子,所以萧氏难免疼爱他些。这会见他这么乖巧地靠在身边,撒娇说就只帮他一回。
“好了,好了,待你爹爹回来,我便同他帮你说,不过娘可不保证你爹同意啊,”萧氏有些无奈地说道。
连谢清溪都忍不住高兴地欢呼一声,萧氏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我也想要蹴鞠服,娘给哥哥做的时候,也顺便给我做一身吧,”谢清溪眯着眼睛笑嘻嘻地说道。
“就知道沾我的光,”谢清湛吐槽她。
待晚上用膳时,谢清湛吃饭的时候,瞧了萧氏好几眼,可萧氏只管坐在那里不时给谢树元夹些他喜欢的菜。
“老爷,这几日衙门里头还忙吗?”萧氏温柔地问道。
谢树元早已经注意到谢清湛的动作,如今又见妻子开口,便淡淡说道:“说吧,湛儿这会又求了你什么?”
“扑,”谢清溪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爹就跟那如来佛一样,六哥哥这个孙猴子看来是真的逃不过他的法眼呢。
萧氏还是温温柔柔地模样:“我不过是关心一下你,又怎么扯到湛儿身上了?”
“若是现在不说,那就别说了,”谢树元淡淡说道。
“爹爹,”谢清湛忍不住叫了一声。
萧氏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个傻儿子,真是沉不住气。
于是谢清湛就一骨碌将此事告诉了谢树元,然后眼巴巴地盯着谢树元说道:“爹爹,我已经答应了同窗,我……”
“那就买吧,”谢树元放下碗筷淡淡说道,谢清湛正要欢呼,就看见谢树元扫过来的目光,他脸上的欣喜立即敛起。
谁知谢树元接着又说道:“你既然答应了同窗,爹爹也不好阻止你。不过这事乃是你答应的,爹爹可没答应,所以这银子你便自己出吧。”
谢清湛上翘的嘴角还没放下呢,就听见这晴天霹雳。
谢清湛眼巴巴地看着萧氏,可他娘只端着一张笑脸却不说话,于是他又转眼看着谢清溪。这家里谁不知道他爹爹对儿子那叫一个面冷心硬,可对女儿那却是一个言听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