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他。”
长公主声音不变,庄明宪听在耳中却觉得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冷意。
“我……”
我不愿!
不是不想给傅文治病,是不想跟傅文有任何的接触。被冷待的委屈,被轻视的痛苦,被毒杀的怨恨排山倒海般地漫上来。
她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再睁开眼睛,眼里已再无痛苦之色。
前世种种一如烟消云散,我不愿意跟他有一丁一点的瓜葛。
“对不起。”
庄明宪跪在了冰凉的大殿上,拒绝的干脆利落:“民女不能答应。”
她知道师父一旦做了决定就绝不会退让,所以也不再说其他的,只以头碰地,虔诚地给她磕了三个头。
……
出了公主寺,她沿着原路回到马车那边,一掀马车帘子,见陆铮坐在里面。
马车里光线并不甚亮,可他雪白的皮肤,明亮如星子的双眸依然清晰可见。
她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陆铮神色端凝地对她点了点头:“上来,我有话说。”
上次见面在墨香阁的时候,一眨眼半年未见了,他怎么会突然来找她?
就算有事也可以派人告诉他一声,出了什么事让他如此着急?
庄明宪立刻上了马车,紧张地问:“是不是卢东那边有事?”
去年冬天,卢东被任命为河道总督,没过春节他就走马上任去了济宁。刚过了二月他就上书皇帝推行以砖代埽修建河坝,遭受到朝中大佬的一致反对。
还是陆铮力排众议,建议皇帝招卢东进京召对。卢东舌战群雄,最终以砖代埽得以推行。今年夏天河南大雨倾盆,黄河竟然不曾决堤。
皇帝龙颜大悦,直夸卢东是国之功臣。又下旨在全国其他地方推行以砖代埽,让卢东全权负责此事。
她很担心卢东,两只清泉般的双眸清澈明亮,瞪得很大,很有神。
并不见哀伤难过的样子。
他知道有一种人故作坚强,就算难过也不会在别人面前流露出来。
陆铮仔细地打量她,眼睛落在她的脸上、眉目上,格外的认真,神情也有些紧张。
庄明宪忍不住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是。”陆铮正色道:“你头上的珍珠发簪格外好看,我家中有个妹妹比你小一些。下个月她过生日,我觉得这发簪应该适合她。”
“哦。”庄明宪笑了:“这不叫发簪,这叫发箍。”
她的笑容里有着几分小得意。
好像再说,原来也有你陆铮不知道的东西啊。
陆铮看着心头一动,脸上就露出好奇的神色来:“原来叫发箍,我一直以为它是发簪呢,有什么区别吗?”
庄明宪怎么也猜不到陆铮这是在逗她开心,还以为陆铮真的虚心求教。她笑容更深了,很耐心地把两者的区别告诉了陆铮。
陆铮非常配合,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最后说:“……多谢你答疑解惑,这样以后再给别人送发饰,我也不会闹笑话了。”
男子送发饰,除了妹妹,也就是心上人了。
他有心上人吗?
他前世还未来得及娶亲就英年早逝了。
庄明宪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如玉的脸庞,明亮的双目,剑眉油亮浓密,有着被晨露沐浴过的润泽,英俊极了。
她收了笑容,微微叹息。
这样漂亮的人,就跟美好的景色,芬芳的花朵一样,应该保存的久一些,更久一些。
他不该那么早就惨死。
陆铮眉头一拧,盯着她头上的发箍若有所思。
难道他想起了从前给她送发饰的人?
他顿时觉得有些心浮气躁:“庄小姐,你去找长公主拜师还顺利吧?”
他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庄明宪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很顺利,长公主没有给我帖子。”
察觉她的神色,陆铮立马敛了气息,双目湛湛:“你想学什么?琴棋书画?我可以介绍老师教你。或者你想入官学也可以。”
“多谢陆世子。”庄明宪摇了摇头:“我对琴棋书画都不感兴趣,并不想学那些。”
不喜欢琴棋书画,却来拜长公主为师。
她是被叶茂拒绝了,所以希望拜在长公主名下来找一门好的亲事吧。
陆铮浓眉一扬,眸中凌厉一闪而过。
叶家如此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