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行,不能崩人设。
“我去年去苏格兰玩,冬天,清晨的时候,林间会有雾气,”夏岚看向他,半张脸隐在昏暗中,显得眼眶格外深,眼眸也格外深,笑容神秘却温暖,“很白又清冷,有点温柔又有点让人感伤……您让我想起当时的雾,”说着笑了笑,“所以给您点的这杯酒。”
顾征看着他,心中想着:真会拽词儿啊。一边小小的颤动了一下。
不是原本的台词,不是原本的感觉,但是糅合在其中了。顾征思索着,不知该让夏岚继续——目前看来居然挺有效地——撩下去,还是让他去找程飞然的感觉,照着剧本重撩。
这一思索,夏岚就接着说话了。他看着自己的酒杯,像是在对顾正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我从一进门就看到您了,”然后腼腆笑了笑,“不,其实很久之前就见到你了,然后刚才进门又看到,没想到这么巧,心里就特别激动。”
顾征看着他,心想自己是不是该演出一下“不想听他自说自话,离开”,但莫名觉得此时离开很不礼貌,既不符合莫晨岭的人设,也不符合自己的。
“我相信世界上有一见钟情这回事,而且真的是很深刻的,”夏岚也开始慢慢转自己的杯子,侧脸显得清爽又有些微的羞涩,“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又特别的……”他终于看过来,似乎还有些抱歉,“啊,我不敢继续说了,您会觉得心里不舒服的。”
顾征忍不住喝了口酒,心想:是,快别说了。又想:哎,继续说啊。
当然,他没这么说,只是很高冷又礼貌地说:“那……谢谢你了。”然后继续符合人设地想要起身,“真的抱歉,我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喝酒……”
夏岚抓住他的手腕,不是那种强势霸道的感觉,而是有些卑微可怜。
顾征身形顿住,忽然觉得自己肯定走不了了。
他在内心叹了口气。
夏岚站起来,与他面对面,眼神诚挚,口吻急切:“至少请告诉我你的名字,行吗?”
顾征转了一下被握着的手腕,示意他放开,夏岚愣了愣,便放开了,低下头,但还是抬眼看着他,有点像是被欺负了,却还抱着希望。顾征为难地看着他,心想:说,是谁告诉你的?这简直是追求莫晨岭的正确方式……
他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莫晨岭,”顾征说,“抱歉,但是……”他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让夏岚放开。
夏岚赶紧松开手,笑起来,灿烂,眼中像是闪着光一样:“莫晨岭……嗯,真好听。”
顾征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要走,夏岚又走上来挡住他,眼中还在闪光:“我叫程飞然!禾字旁的程,飞翔的飞,然后的然,我……”他有些紧张,“我以后还能在这里见到你吗?”
顾征看了他一会,微笑:“不一定,也许会吧。”
“我会在这里等你!”夏岚说,看着他走远,“我也……不会再随便来跟你说话了,所以请您一定要再来啊!”
顾征回过头来看着夏岚,神色复杂,夏岚这个方式,如果是自己,估计没好感的话能够无视,有好感的话就坐那跟他聊了,但是莫晨岭的话,应该会尴尬地走掉吧。
夏岚演得不是标准的程飞然,顾征也没照着标准的莫晨岭表现,走回去,又坐下了。夏岚有点忐忑地看着顾征,试探着到他身边坐下,看他没反应,就又靠近了些,然后很好看很单纯地笑起来,似乎非常满足。
顾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又小小地颤了一下,看这小子还打算怎么做。
然而夏岚只是盯着他笑,偶尔看着他的眉眼,鼻梁,嘴唇,然后再回到双眼,不好意思地再笑一笑,把手放在桌子上,放在顾征的安全范围之外最近的位置,就好像自己也靠近了他似的。
夏岚目光专注,似乎有些不知该怎么做,腼腆又充满希望地说了一声:“岭哥。”
顾征背后的肌肉抖了抖,心想:这个时候莫晨岭肯定肉麻地要走了。但是不知为什么,他没走。顾征回望着他,目光深了深。夏岚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在他的目光中绊了一跤,一瞬间有些慌乱,下意识说:“……征哥。”
顾征背后的肌肉又抖了抖,心想:这是真的肉麻得要走了。但他还是没走,只是垂眸不再看夏岚。夏岚自己反应过来叫错了,有些尴尬,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顾老师,我……”顿了顿说,“我怎么样,还行吗?”
“哎,”顾征面无表情地叹气,“差极了。”
夏岚一下子像是考试没考好的小孩,眼中闪了闪。
“走吧,”顾征站起身来,“送你回家了。”
没走两步,又被夏岚拽住了,不过这次夏岚力气大了很多,顾征回过头去,“嗯?”了一声,却见夏岚看着他,眼中全是不甘心的一股劲儿。
两个人差不多高,夏岚抓着顾征,微微贴近他,似乎有些生气,危险又诱惑地放低嗓音:“没被我勾引到吗,顾老师?”
他眼神深沉,专注,有一种侵略性。两个人的距离很近,顾征能看清夏岚每一根睫毛,褐色的虹膜,眼中倒映着自己。顾征想:握着手腕是不是能感觉到脉搏?然后挣脱了一下手腕,没能甩开。
顾征飞快地扫了夏岚的嘴唇一眼,也缓缓靠近他,两个人嘴唇离着不到三公分,呼吸温热,纠缠在一起。顾征也压低声音,天生的好条件和舞台表演的经验,让他的声音低沉而柔滑,能够轻易蛊惑人心,耳语般说:“怎么,非要我亲你才行?”
夏岚眼中动摇了一下,很快放开了顾征,但还是瞪着眼睛看他。
“学着点儿吧,”顾征理了理袖口,慢条斯理,“段位还不够。”
“……”夏岚有点无语,“哦。”
顾征皮笑肉不笑了一下,快步走出会所,表情镇定,行动自然。
只有心跳得有些快而已。
有点而已。
坐到车上时,顾征终于冷静下来,握着方向盘,心想:这小子还挺会撩。
☆、第七吻
“酒吧训练”后的第三天,夏岚把顾征的一套衣服干洗了,鞋也刷了,拿过来还给他。每件衣服和鞋子都包得板板正正,顾征看了一会这些衣物,意外地看了夏岚一眼,没想到这人看着挺糙,实际上很细心。
他把衬衣、西装、西裤收起来,放进柜子里,领带和鞋子留下:“衣服你穿码有点大,这些我就穿过一两次的,很新,你拿走穿吧。”
夏岚一时间有点懵:“啊?”
他回家查了,鞋是约翰罗布的,一双就将近一万,领带是爱马仕的,也要一千多,而且都跟新的一样。
夏岚:“太贵了!”
“小点声,”顾征皱眉捂了一下耳朵,“你请酒的钱也不能给你报销……”
“酒不到一千呢!”
“别喊,”顾征终于怒了,“给你你就拿去,顶你以后第一个月工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