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晓亮说:“那一起呗,反正我闲着也没事,我跟那老板还是老朋友呢,沟通一下,兴许还能给你们打个折。”
孟凡面吃一半都不吃了,赶过来,瞪他一眼:“你用得着这么上赶着献殷勤吗?言姐姐还用你领路?东子哥这不就要回来了。”
傅晓亮就是一根筋,还没明白她的意思,不明所以地挠挠头:“回来了?不会啊,东子哥昨天还给我电话呢,他还要两天才回来的。”
孟凡气得跺了跺脚。这个二愣子,读书都读傻了吧。怪不得能考上H**律系!
孟凡和傅晓亮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也住西山山麓下那一带的军区大院,不过孟凡在的那通讯部机关在长安街以南,和傅晓亮离得比较远,中间跨了几个社区。后来复兴路改建,傅晓亮的父亲调去了通讯部,连带着家属也一起过去了。傅晓亮的父亲和孟凡的父亲年轻时一起在南京求学,是十多年的同窗,有一次西山军区司令部那边礼堂文演,很多干部都来了,十多年没见的两人居然一眼都认出了彼此。两人聊着聊着就从工作聊到了子女的成绩,傅晓亮的功课好,孟凡却是班里垫底的,从那以后,傅晓亮就负责起了孟凡的辅导工作。在上初中以前,两人呆大院里都没出去过,学习、活动都在里面,算得上是影形不离了。
一来二去,虽然也有些小摩擦,关系倒也日渐亲密起来,但凡有个演练啊篮球赛什么的,傅晓亮都会叫上孟凡。
吵也吵,不过关系也好。
嘉言笑看他们耍宝。都是没心眼的好孩子,这世道,这年头,不容易。一伙人达成共识,去了后面的露天溜冰场。说是露天,头顶还有层遮阳棚挡着的,不过这几天天气尚算晴朗,太阳也不大,所以老板给撤了,抬头可以看见灰蓝色的穹空。
“工业化的,这都污染成这样了,我们小时候还在河里捉虾呢。那水啊,干净地跟什么似的。”傅晓亮换上溜冰鞋,原地打了个转,回头对嘉言嘻嘻哈哈。
嘉言也换了鞋,利落地滑过去:“我小时候也下水。我是南方人,外婆家那一片都是水乡,水性儿比谁都好。”
“吹吧?”孟凡也过来,动作有点儿笨拙,总有点要摔跤的感觉,提手就拽住了傅晓亮的衣袖。傅晓亮被她拉得一个趔趄,好不容易才稳住,破口大骂:“你神经病啊,快放手!”
孟凡使劲拽着,就差没挂他身上了:“就不放手,你能拿我怎么办?”
“神经病!”傅晓亮脸色难看。
孟凡哼了声,又对嘉言说:“说说啊,言姐姐,说说啊,你水性怎么个好?”
嘉言露出一丝微笑:“那会儿我们村上有个妹妹有块表掉进了水里,我一个猛子扎下去,闭气好几分钟,不带喘儿给她在最底下找了上来。”
孟凡“哇”的一声,眼睛闪亮,早忘了之前的不愉快,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她:“真的?真的?你给讲讲呗。具体过程,快讲讲。”
嘉言被她缠地没法,一五一十给她讲起来。
“那也是他们那个圈子的。”刘舒忽然对朱晴说。她们俩不怎么会滑冰,所以换了鞋也只是在边缘扶着栏杆滑动。
朱晴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刘舒笑道:“看见的呗。有一次,我和四哥一起去逛商场,遇上那傅晓亮和那个小姑娘,傅小朋友当即就放下了手里看着的包,毕恭毕敬喊了声‘四哥’,那小姑娘也是,脸都有些白,拘谨着呢。我也是后来问了别人才知道,他们是另一个圈子的,带头那个似乎还和四哥有点不对路。可是啊,他们见四哥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啊呸呸呸,四哥才不是猫!”
朱晴说:“你就是看他什么都好吧。不过,我觉得他那样的人,我们还是不要太接近吧,总觉得有点远,不现实。”
刘舒不以为然,反过来鄙视她:“你就是死脑筋。我又没和他要怎么样,处着看看也好啊。我就是喜欢他,稀罕他,他跟我多说一句话我都能乐一晚上。”
朱晴索性不发表意见了。
刘舒却像打开了话匣子,不断地说起来:“你说,怎么就有这么帅的人呢?我怎么都觉得他跟天神转世似的。”
朱晴都无语了:“我倒觉得你现在特像中邪的。”
“讨厌,你坏死了!”刘舒不依不饶,就要挠她痒痒,谁知一个趔趄往前面扑去,眼看就要摔个狗啃泥。一双手从旁边信手扶了她一把,刘舒才站稳了。
“谢谢谢谢。”她连忙道谢,然后抬起头。
她愣在那里。
好半晌,才惊喜交加地开口:“四哥,你怎么在这?”然后,她看到了他身后跟着的一帮子男男女女,个个气度不凡,虽然谈笑着的有,冷着脸的也有,穿名牌的有,着破衣烂衫的也有,但是出奇地和谐。于是她知道了,这帮人都是一个圈子里的。
她有些拘谨。
邱睿吹了声口哨,问俞庭君:“四哥,这是嫂子?”
刘舒的脸“噔”地一下红了,看向俞庭君。
俞庭君却没看她,目光落在远处。
刘舒下意识也转头望去。他看的是东边角落,不过那边人多,实在看不清他到底在看什么。但是,她就是有点不安。
这是来源于女人的一种本能。
☆、第50章
“四哥……”刘舒小心地唤他。
俞庭君说:“你们自己玩,我去那边坐会
儿。”他抬步朝东南面高台上的休息区走去。
刘舒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心里有点儿空。邱睿对她笑了笑:“四哥就这样。话说,你们处了多久了啊,没见过啊?你是哪个社区的?”
刘舒怔了半晌,脸有些发红,她有些难堪,小声说:“我是南地儿来的,在H大土木系读研究生。”
邱睿楞了一下,神色有些微讶,不过没说什么,对她笑了笑。虽然他态度还是礼貌,刘舒却感觉出来了,他们对她那种难以逾越的疏离感。那是一个圈子对圈外人的疏离,自然的疏离,她融入不进去。她想起了自己大学时,也是各自有各自的小团体,她常和她的闺蜜们说隔壁班那个乡下来的土妞怎么怎么的,说她自己吃东西只吃进口的,她就瞧不上那妞,什么年代了每次回家回来都要带一袋子咸菜,乐死她了。而今一想,其实都是一样的。
她多想这时候俞庭君过来介绍她一下呀,但是,他一个人在那边喝水。刘舒想了想,快步朝看台那边跑去。
“那不是四哥、元子哥和邱睿哥,他们怎么来了?”傅晓亮停下来,脸色发苦。
孟凡瞪他:“没出息。你这么怕他们干什么?俞庭君有什么了不得的,不就比东子哥高一级吗?”
“跟这没关系。”傅晓亮笑了一下,有些别扭地说,“不怕你们笑话,我打小就怕他,这么多年了,改不过来,小时候他就是我们这一片的土霸王啊,那脾气——谁敢惹啊?尤其是他去了南京一趟,回来后人越发了,现在他就跟我爷爷一样,盯我一眼就像被剥光了似的,站他面前我不紧张都难。”
“出息!”孟凡冷笑。
傅晓亮挠挠头,脸有些红。
嘉言笑了一下,不经意地回过头去。
看台上人休息的人不多,俞庭君和刘舒就显得特别显眼。他今天穿了身烟灰色的高领双翻驼羊绒衫,裹住修长的脖子,显得很随性,也很知性,正抬手叫来服务员,要了杯水。刘舒要了杯红茶,捧着坐到他对面:“四哥,怎么你都只喝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