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庭君收到过很多女人送的礼物,但是从没有一件这么让他舒心。被晾了两个多月的郁闷和烦躁,就这么一扫而空了。而且,他觉得今天的白嘉言和以前不大一样,不由重新打量她。
看得出来,她今天精心修饰过。以前她穿衣挺随便的,虽然天生丽质,但是那些个衣服一看就是百来块钱的地摊货,哪里是她穿衣服啊,就是衣服在穿她,借着她的光儿。那些个衣服,换个人来穿,就是大美女也分分钟变土妞。
今天这身,一看就是上四位数的。虽然在他眼里也只能勉强算中档货,但是,她穿着就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今天真漂亮。”俞庭君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谢谢。”她又笑了一下。
俞庭君望着她:“那你今天来是……”
“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嘉言很坦然地说。
俞庭君怔了一下,随即就笑了:“当然。”原本他答应了宋曼共进晚餐,不过,他现在改主意了,回头对宋曼招招手。
宋曼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脸色极其难看,但还是强笑着屁颠屁颠小跑着过去,亲昵地喊道:“四哥,怎么了?”
她看了白嘉言一眼,和俞庭君又靠近了些:“这位姐姐是……”
俞庭君下意识就和她拉开了距离,看了嘉言一眼,见她神色如常,才有些不耐地对宋曼说:“别瞎喊,你看着比她年纪都大一圈儿,也好意思喊人姐。”
宋曼再好的演技也装不下去了,心里也是骂娘。
俞庭君真他妈不是个东西,讨好新欢也不用这么埋汰她吧?她二十都不到呢,怎么就比这女的看着老了?我勒个去的!
俞庭君以前也很傲慢,眼睛长头顶上,压根不拿正眼瞧人,她费尽心思地讨好他也就“嗯”几声,算是回应了。但是,她一直以为他对任何人都是这副姿态,所以心里也平衡。本来吧,这样的身份、相貌、地位,他傲些也正常。
但是,今天她算是明白了。这个女人似乎是不一样的。
不过,她也没往深处想,认为这不一样也仅仅只是比她们那样的高出一个段位而已,还远远没到这位大少爷心里的深度呢。
不过换句话说,他有心吗?
嘉言却对宋曼歉意地笑了一下:“您别介意,他这人就这臭脾气,心直口快的,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这台阶给的——宋曼都要跪地唱征服了,感激地握住她的手:“不会不会,我知道四哥的。怎么会放心上呢?”她哪敢啊?
心里另一个想法是——这女的可真不简单呐,敌意丝毫不外露。这么高段位的,必须拉拢,也许,还能利用一下,顺带打击一下同行。
最近和她一同演戏的那个梁艳不是正狂吗?俞庭君就和她说了两句话,就以为能挤掉她攀上俞庭君了,啧啧,走着瞧。
宋曼眼睛滴溜溜乱转,很快就打定了主意,对嘉言的笑容变得真诚多了。见他们还要叙旧的模样,忙识趣地说:“四哥,我想起来还有点事,我先走了啊。”
“去吧。”俞庭君好像很满意她的识时务,还回头对她笑了一下。
宋曼受宠若惊,笑得跟京巴似的,就差摇尾巴了。
嘉言目送她远去,回头对俞庭君说:“是上次那个姑娘吧,我记得好像叫‘曼曼’,挺可爱的。”
俞庭君笑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接话,低头抽烟。
嘉言说:“说好的请你吃饭呢,走吧。”
他应了一声。
地点是嘉言选的,一处靠外滩的法式餐厅,装修非常奢华。地上铺贴的大理石没有拼花,不过,是极其罕见的顶级兰洞石,绯、黄、蓝渐次对纹渐变着,价值不菲。俞庭君有点儿惊讶,尤其是看到她坐那儿气定神闲地点菜,一点儿就是好几个,还都不是便宜货。他知道这地儿的价格,就算不点什么特级食材,人均起码七八百。这对白嘉言的经济水平来说,算是非常奢侈了。
但是,他没有打断她。他想,他得维护一个女孩子的尊严,只是,他点东西的时候注意了一点儿,没有像平时那样大手大脚的。俞庭君不是个会迁就照顾别人的人,但是,这个女孩总有那么些东西触动着他,让他不能那么随心所欲。
嘉言看到就笑了,抿了口餐酒,然后吐到小碗里漱口,用湿巾擦拭唇角,姿态优雅:“不用替我省钱,我说请客就是真的请客。我这个人,喜欢说一不二,如果我做不到或者不舍得,那么,我今天就不会约你出来。”
俞庭君觉得,她怎么就能这么坦荡呢?也许,吃完这顿她兜里的钱就得告罄了。可是,她的笑容总是让人如沐春风,让人觉得她成足在胸。
他笑了笑,抬手招来服务生:“您好,请给我再来一份山莓红酒松卷、松露、蜗牛,还有一份雪梨鹅肝。”
“你可真不客气。”侍者走了,嘉言作势瞪他,“吃完这顿,我该去买只碗了。”
“怎么说?”他抿了口红酒。
“讨饭呀。”嘉言斜他一眼。
俞庭君放声大笑。
周边人都看过来。嘉言连忙对他们点头致歉,回头瞪了俞庭君一眼:“注意场合。”
俞庭君无所谓的模样,眼神讥诮,但是笃定而自信:“让他们忍着,从来就没有我迁就别人的份。”
嘉言无奈地举起双手,说她投降了,您悠着点,给我留点脸面,行不?
俞庭君说,这还像句人话。行,就卖你个面子。毕竟,今儿是你请我吃的第一顿饭。
嘉言说:“谢主隆恩。”
俞庭君又笑起来。来到南方后,他从来没觉得这么开心过。很多人对他示好,但是目的性一目了然,且眼神太过贪婪,让人生厌,而且送的礼物千篇一律缺乏真诚。白嘉言不一样,她送给他亲手织的围巾,那毛线是自己手工纺的,她请他吃饭,一顿饭是她自己平时一个月都可能用不了的花销。
而且,她态度坦诚,并不让人觉得过于讨好。
酒过三巡,嘉言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这么一顿饭,够我吃两个月的。”
俞庭君笑而不语。
嘉言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凝神注视:“你知道这两个月我在做什么吗?”
“说来听听。”
“打工。”
“……”
嘉言抬头望向他:“我辛苦两个月赚的钱,都花在这里了。”
他放下了酒杯,有些不能理解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