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街边一个摊位,有点儿像大排档,都凌晨了,店门都关了一半,店主撑着下巴坐桌边打瞌睡,手里一把蒲扇还在梦里不时地晃两下,像是在赶苍蝇。
嘉言不觉就笑了,笑过后,抬头望着他,眼睛清澈明亮:“你什么意思啊?”
“你不是心情不好吗?”他绕过她,直接到了那柜台前,嘉言来不及阻止,他就敲着台面把那店主给唤醒了。
这是个江西糙大汉,五大三粗的,脾气很不好,睡梦被打断了,不由怒瞪眼前人:“干嘛啊?”
俞庭君直接把钱甩柜台上,成功地把这人的嘴堵住。回来的时候,把几大扎啤酒都堆她面前,下巴朝桌的方向抬了一下:“坐。”
嘉言没动,就那么看着他:“想灌我啊?”
他的眼神也没躲闪,就那么让她看着:“你敢让我灌不?”
嘉言说:“不敢呐,我有自知之明,我酒量不好,两杯就倒。这酒啊,您还是留着自个儿享用吧。”
“别啊。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何必还逞强呢?”他笑了一下,好整以暇地打量她,“怎么,你还怕我迷/奸你啊?”
“没句好话。”嘉言反而在那桌边坐了。
俞庭君在她身边坐下,给她一连开了三罐,推给她:“喝。”
嘉言看了看他,看了看那酒,一时没动。俞庭君微微挑眉,笑道:“别说我一大老爷们欺负你,要不我让你两罐?”
嘉言眼睛一转,不觉笑道:“两瓶白的?”
俞庭君也笑,两根修长的手指点在她面前,划了一个圈儿:“你这不是占我便宜吗,妹妹?”
嘉言拄着头,笑而不语。白痴,知道咱这地方的白干几度吗,喝不死你!
俞庭君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拄着头看着她:“真要这样?”
她体己地说:“别怕,真有事儿,我会打给东子的朋友,让人接你回去的。”
他笑而不语。有事儿的是你。
抬手招来老板:“麻烦再来两瓶白干,就你们这儿常见的就好。什么牌子?你有什么就上什么,钱我照付。”他把剩下的都拍桌上了,有些嫌恶地看了看那身满是臭汗的衣服,也扔给那老板,“麻烦帮我扔了吧。”
那老板把怀里的衣服看了眼,心道:有钱人都有毛病,这么好衣服,洗洗回头还能穿的。
俞庭君像是知道他的想法:“您可别恶心我啊,以后还要不要在这带混了?”
把那老板吓得立马就收了那点心思。
酒上来,他操起来一口往下罐。酒液顺着唇角淌下来,也懒得去擦,直接把一瓶都给喝空了,抬抬手,示意她也来一口儿。
嘉言瞪眼:“这才一瓶呢,说话当放屁呢?”
“你这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
“少废话。”
他也干脆,另一瓶也一股脑儿灌了下去,气都不带喘个的,就那么坐对面看着她,抬抬手,示意该她了。
嘉言觉得好像上了贼船,但她还真抹不开这个脸,端起一啤酒就喝。她这速度就慢了,不过一罐也很快见了底。俞庭君说:“好。”端起一罐依样画葫芦喝空。
嘉言就这么被他一罐一罐地往下罐,虽然超水平发挥,也就三罐就不行了,趴在街边吐起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恨不能把里面的东西都吐空了。
“行不行啊,要不行咱们就回去吧。”俞庭君拍着她的后背说。
嘉言吐完了,甩开他,回到那桌上继续喝,一罐一罐地往身体里赛,仿佛已经不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跟她拼酒了。俞庭君笑着望着她,都没发现自己的目光多宠溺,但是渐渐的,他就笑不出来了。
她的眼角淌下眼泪来,喝得天昏地暗,趴在桌上大哭。是那种嚎啕大哭,眼泪鼻涕都抹在袖子上,然后踉跄这走到她面前,就着他的衣领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心里微微一突,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难道她知道了?不由微微眯起眼睛。
嘉言俯下/身,盯着他,抓着他衣领的手在颤抖,有点儿魔怔地喃喃:“你知道吗?我太婆就是得这个病走的,那时候还是中期呢,但是没有用,从住院到离开,只有四十二天。我们把她从本地的医院转到外地,连着看了两个专门的肿瘤医院,但是就做了一次化疗,她就不行了。我那时候天天守在她床边,她白天不睡,晚上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地说她疼啊,热啊,就那么张着双眼睛看我,问我能看好的吧,能看好的吧?宝宝,端午我还要给你做粽子吃呢。”
她趴在他的怀里哭得声嘶力竭,眼泪洇湿了他的衣襟。
俞庭君抱住她,看见她晕倒在他怀里,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迟疑了一下,伸手擦去了她眼角还未干涸的眼泪,把她打横抱起来。
嘉言醒过来的时候,都第二天十点多了。宿醉的感觉真不好受,头痛欲裂,她烦躁地在床头摸了摸,房门就开了。
“醒了啊?”俞庭君端着碗鱼汤进来,随手递给她:“把这个喝了。”
“什么啊?”她只闻了一下就拧起眉,“闻着跟毒/药似的。”
俞庭君在床边寻了块地儿坐了,淡笑看她,慢慢吐出三个字:“醒酒汤。”
嘉言愣在那里,分明不相信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几遍。意思很明确:您大少爷会做吃的吗?她可不想当小白鼠。
俞庭君说:“我烦下厨,不代表我不会,我姥爷做的一手好菜,我小时候心血来潮的时候就跟他学过,就跟我跟我爷爷学习不同材料的冶炼和研发一样,那就是个兴趣。但是,就算是个兴趣,也肯定不比你们这儿那些个五星级大厨差。”
“吹、吹。”
“喝吧你,喝不死你。”他一把塞她手里,耐心耗光的模样。
嘉言半信半疑地喝光了,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是喝完以后,脑子确实清醒了点。俞庭君见她的表情就笑了,拍了拍膝盖站起来:“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事儿,回见。”
嘉言说:“谢谢你的酒。”想了想,又加了句,“还有你的汤。”
他在门口停下脚步来,回眸一笑,扬了扬密丽的飞眉:“哥哥这儿可不兴这套虚的,要真有诚意,你以身相许得了。”
“就怕您老没两天就腻了啊。”
他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机械表:“9月4日,北京时间,10:15。”
嘉言没明白。
“三个月零三天四个小时加24分钟。”他笃定地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可是我费了三个月都还没搞到手的女人呢。”
按照剧情,她该来一句:我真荣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