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师父心中所想呀!】无字天书笑的几乎要在空中打跌,【这醋意,浓烈得连并无鼻子的我都闻了个清清楚楚......】
宝玉:......
他心中原本虽然喜爱炸毛,但好歹是才华横溢品行清高的师父大人.......
就在无字天书这三言两语中,毁了个干干净净啊啊啊啊!
宝玉冷静地拿起了茶壶。
果然还是毁了这本总是乱说话的天书算了!
无字天书嗖的一下躲到了床柱后头,只留下一角书角密密麻麻诉说着委屈:【这是他心中真实所想,我不过是转述了一下罢了,也用不着这样恼羞成怒吧?】
宝玉手中提着茶壶,阴森森朝它笑,笑的无字天书心里直发憷,忙将自己缩的更紧了。
“没办法,”宝玉转着手中满满皆是茶水的茶壶,“看了你这上头写的几行字,我心里总是按捺不住怒火。偏生我又找不到人来教训,不找你,还能找什么?”
【嗷嗷嗷,拒绝撕扯书皮!】
【乱涂乱画也是不成的!本天书可是仙物,仙物......你这是,你这是蔑视天庭尊严......】
【呜呜呜,快把我书皮上这只该死的乌龟擦掉吧,实在是太丑了,这下本天书要怎么出门见人啊......】
片刻之后,一人一书的日常运动也结束的差不多了,宝玉方才整了整衣襟,淡定地拎着被□□的一个劲儿嘤嘤嘤的无字天书走了出去,顺带唤了一声:“袭人,袭人?”
屋后有人应了声,宝玉扭头看时,却不是袭人,而是前些日子用死缠烂打方式硬生生将自己卖进了宝玉屋里的寒烟。寒烟着了件浅杏色的对襟褂子,上头并无花纹,却愈发衬出其清秀的面容来,整个人都在这样清爽而干净的颜色里显得柔和了许多。尤其是眼角下的那颗泪痣,更是令人觉着像是颗随时会滑落下来的盈盈的泪珠儿。
他轻笑着走过来时,整个人皆似蒙在了一层极浅淡的光晕中,于这尘世之间熠熠生辉。
“三爷,”寒烟笑道,“这屋里只有我了,其他人方才都被那位张家二爷硬拉去前厅了。”
宝玉奇道:“你怎不去?”
寒烟又是轻笑了下,道:“恰巧我方才在后头喂雀儿,只怕张家二爷是不曾看到我呢。”
宝玉这几日并无见过他,皆因袭人将他安排到了外院去做些打扫的活计,千方百计就是不愿让他近了宝玉的身。熟料千防万防也终究是防不住,这人便如泥鳅般见缝便钻,到底是在宝玉前头露了一回面。
寒烟道:“爷,可是有什么事?”
宝玉这才想起来,轻咳了一声:“方才我不小心,将房中的茶壶打翻了。你且找人进去打扫一下,小心些,莫要割伤了手指方是。”
他全然无视了手中的无字天书在听到“不小心”这三个字后愤怒的扭动,只淡定地将它攥的更紧了些,顺带威胁性地捏住了一小角书皮。
无字天书瞬间变成了软绵绵的兔子,乖巧地安静了下来。
“打碎了茶壶?”寒烟乌黑的眼睫拍打了下,目光向下扫了扫,“爷不曾伤到手吧?”
还未等宝玉反应过来,他便已跨前一步,如同捧佛像般小心翼翼将宝玉的一只手捧了起来,细细地查看。许是刚刚喂过雀儿的缘故,他纤长的手指上还沾着些许水气,略微冰冷的触感从手心处缓慢地划过,惹得宝玉不自觉便是一个机灵。
面前的人专心致志地低着头,将指尖一丝丝于宝玉掌心的脉络上滑动着,倒像是在轻盈地挑动琴弦。他低垂着眉眼,于掌心上弹奏着不成曲调的音符,于指缝间细嫩的皮肉上轻拢慢捻,肌肤与肌肤之间的磨蹭便蒸腾出暧昧不明的晕眩来。明明只是一只手,却莫名令宝玉升腾起了强烈的不安,他忙忙退后一步,猛地一下把手收回去了。
寒烟眨眨眼,极浅的瞳色泛着琥珀样的色泽,懵懂而茫然:“爷?”
宝玉瞪着他,一时间又觉着自己方才是反应太过大了些,只得道:“我并不曾伤到手,不用再检查了。”
寒烟轻声应了,道:“是。”
“那你便去忙你的吧,”宝玉忙不迭地想从这令人心悸的气氛中逃离,“我先走了。”
“爷慢走。”
寒烟浅笑盈盈,俨然一副标准的忠心耿耿的奴仆模样。
宝玉狐疑地瞥了眼他,觉着只怕果真是自己想了太多,这些日子因着被无字天书叨叨了太久,以至于连这般小的触碰都如此敏感多疑起来了。他于心底里笑了自己两声,怎么近日见到一个人便觉着他对自己心怀不轨呢?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一袭浅杏色的身影立在那朱栏玉砌之中,对着翠树清溪,缓缓将方才碰过宝玉的那只手放置到了色泽浅淡的唇上。
“快要被发现了么......”他轻笑一声,低声呢喃道,缠绵的像是同情人的耳语,“下一次,怕是要更小心一些了。”
第24章 怒怼贾政
贾政这日恰逢休沐,待听闻了张家二爷屈尊降贵亲自来了府上之后,自然是欣喜不已。他一向标榜自己是个爱才之人,恰巧张逸然又是这天下数一数二的麒麟才子,身份又高贵,连几个皇子见了他也得毕恭毕敬拱手称呼一句先生。贾政先前从不能有机会与他攀谈,眼下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便忙忙地将自己收拾齐整,亲自到前厅去招待他。
谁知到了前厅,却不仅只看到了张逸然一人,还看到了另外许多颇为面熟的面孔。张家二爷冷着一张脸,茶水也不喝,只端端正正地坐着,而他后面站着的......
贾二老爷眯了眯眼,狐疑道:“那不是宝玉房中伺候的人?”
“回老爷,正是。”身后的奴仆战战兢兢答道。
贾二老爷眉头蹙得愈发紧了:“既然是宝玉屋里伺候的,跑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快将人带下去!叫贵客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身后的奴仆满满皆是有苦说不出,这些人都是被这位大爷从房里粗暴地赶出来的呀,哪里敢不经他同意就回去......
只是他也不敢反驳贾二老爷的意见,只得躬了躬身,勉强将这句话记下了。
贾政伸手掸了掸衣襟,方朗声笑着迎上去:“张家二爷今日居然降临寒舍,真是令我这方寸之地蓬荜生辉啊!”一面又满面春风令一旁的丫鬟敬茶,“还不快拿先前皇帝御赐的上好龙井来泡与张二爷喝?”
“二老爷这方寸之地?”
张逸然轻哼一声,丝毫也不掩饰自己面上的不屑,“只怕这府上袭爵之人是大老爷吧,怎么二老爷如今便能大言不惭将这宅子划为自己的了?莫不是府上老太君改了主意,另换了袭爵人不成?”
他冷哼一声,直接用四个字盖棺定论:“有辱斯文!”
这话丝毫不留情面,只说的贾政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几乎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宝玉房中的下人此刻都乌泱泱站在张逸然后头,听见了这明目张胆的嘲讽,一个个皆惶恐起来,深深将头埋下去,生怕被贾二老爷注意到。
贾政的指甲一下子掐入了掌心,留下几个月牙状的深深凹痕。然而他终究是不能与位高权重的张逸然撕破脸面,只得强笑道:“原是下官一时失言,多谢张大人提点。”
“倒也不是提点,”张逸然漫不经心品了口茶,“你这么一说,我倒以为你把我那便宜侄子和便宜姐夫赶出了门——既然不曾,那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