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枪响,那东西身体一抖,松开嘴跳到一旁,满嘴的鲜血滴在地上,模样说不出的惊悚。它体型与杜宾犬差不多,身上没有任何毛发,却布满了黑漆漆的鳞甲。四条狗腿下面不是普通的狗爪子,而是大如盘子般的巨爪,身后还拖着一条蛇似的尾巴。
畸形的狗脑袋也变形了,耳朵贴着头皮,嘴巴几乎将面部一分为二,满口森森利齿凶残至极。
林宵脖子被撕下去一大块皮肉,血流如注的坐倒在地,一时间有些恍惚。但他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很快便又恢复了状态。
“网……解开!”奈特恢复了些许知觉,在千钧一发之际开了枪令林宵免于一死。她看着那畸形的野兽,咬牙催促林宵解开身上的束缚。
怪物不给林宵任何喘息之机,发出一声低吼突然跃起,在石碑上一蹬,直扑过来。林宵抬手便是一箭,却不想怪物极其灵活,空中将身体一扭,灵巧的避了开去。
那条恶心的、湿滑的尾巴如同鞭子般将箭杆卷住,紧紧一夹便将其拦腰截断。
“快啊!”奈特大叫。
林宵余光一瞥,冷汗如雨,林子里竟然冒出来一群同样的鬼东西,全都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珠子,口角流涎的看着他们。
他丢了把小刀给奈特,一箭射中最先忍不住靠近的那只“狗”的左眼,随后又引爆了一枚箭头,想要把这群怪物吓跑。
但这些畸形的怪狗毫无惧意,生命力也极其顽强,好几只被炸伤之后,浑身浴血也能挣扎着站起来。皮开肉绽的身体流着猩红色的血,有些甚至能够看到白花花的骨头,然而它们浑然不觉,眼中露出嗜血凶光,吐着舌头,喉咙里咕噜作响的逼近。
奈特手指不甚灵活的将牢牢卡在地面的箭头钩爪撬开,掀起网子爬了出来,一边开枪一边吼道:“爬到石碑上去。”
二人分别爬到距离自己最近的石碑上,枪弹箭矢齐发,将一个接一个冲过来的怪物打倒。然而很快他们又发现了更为恐怖的事,这些像狗一样的怪物不仅从密林中钻出,甚至从泥潭里钻出来,带着一身的泥泞,在黑暗中几乎看不真切。
林宵的脖子一直在流血,随着手中箭矢一发接一发的射出去,炸弹的火光映亮他愈发苍白的脸。几只血肉模糊的怪物用身体猛烈撞击他脚下的石碑,石碑碎石崩飞,摇摇欲坠。
他咬紧牙关空翻落地,从沼泽中爬出来的几只畸形恶犬立刻围了上来。
“赶紧找掩护!”奈特大喊一声,开枪掩护他往另一座石碑退去。
林宵眼前一黑,脚步踉跄,靠在了奈特脚下的石碑上。怪物的冲击好像永无止境一般,他抽出一枚配有金色螺旋箭头的箭矢搭在弓上,口中骂了一句,朝怪物最为密集之处射了出去。
“轰”的一声巨响,无数怪物被炸上了天,连距离他们最近的那口沼泽都喷泉一般溅起三尺。林宵双腿发软,往下滑坐,几只一息尚存的怪物拖着残破的身体冲了过来。
箭筒已空,他两眼一闭准备等死,在一股腥风扑面之际,只听两声枪响,随后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领。
“别死的那么难看,我可不会给你收尸。”奈特说着,将他拽上石碑,冷静的装填弹药,继续解决剩下的怪物。
“你这女人……怎么劲儿这么大。”林宵咧开嘴笑了笑。
奈特瞄准怪物两眼之间,连开数枪,枪枪爆头:“就是因为你这种容易放弃的人太多了,我才练出这么好的臂力。”
四周的骚动渐渐安静下去,地上还有几个喘气的,缺胳少腿站不起来。奈特在石碑上蹲下来,看了一眼林宵的伤口:“喔,好像还能再活一阵子,真是祸害遗千年。”
“借你吉言,希望我能活到999。”林宵扯出一抹艰难的笑容,捂着脖子对奈特说。汩汩鲜血从他指缝间涌出,根本就止不住。
奈特把枪暂时收回枪套,在身上摸了半天,找到一个创口贴:“你看这个行吗?”
林宵忍不住哈哈大笑,脖子上的血顿时流的更厉害了:“我背包里有绷带。”
奈特:“我可没看见什么背包。”
她往四周看去,林宵的背包在几米外的石碑下,估计是刚才他俩“相爱相杀”的时候丢在那里的。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你的背包拿过来。”奈特说着,轻巧的跃下石碑。
林宵不知是身体虚弱还是心理虚弱,声音很轻的冲着奈特的背影说:“小心点。”
地上没有一只身体完整的怪物,奈特随便踹翻一只看了看。覆盖着鳞甲的时候看着还好,被炸得皮开肉绽之后,鳞甲下的身体极其恶心,简直像是沼泽里孕育出来的泥巴怪,血淋淋的肉块仿佛染血的棉絮。
她走到对面石碑下捡起背包,从里面翻出绷带和消毒水冲林宵晃了晃:“装备挺齐全,看来的确能再多活……呃……”
林宵听着奈特轻快的话语,依然有点想笑,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令他的表情仿佛冻住了一样僵在脸上。
奈特旁边有一只被炸断了三条腿、脑袋没了一半的怪物,明明看上去已经断气了,那条蛇一样的尾巴却兀自竖起,紧紧勒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条尾巴便拖着她和半死不活的怪物一起,扎进了后面的沼泽里。
林宵长大了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仿佛跟周遭的尸体、破碎的石碑、沉寂的密林一样,变成了没有生命的死物——
“你们俩打算一辈子都不说话了吗?”
四人以最快速度往小岛东部赶去,一路上苏腾走在最前面,杜乐丁背着查理走在后面,时千金被夹在当中。本来空气就潮湿闷热令人难受,这两人之间形成的某种尴尬气息更是让他感到压抑。
结束交流之后,杜乐丁便陷入了沉默,不了解他的人恐怕以为他是一个严肃正经,一句闲话都不肯说的人。
查理也劝道:“我的丁,那件事不是我男神的错,你不要生他的气了好不好?”
杜乐丁在身上的口袋摸来摸去,查理好奇道:“你在找什么?”
“看看身上有没有绳子或者胶带,能把你俩的嘴堵住。”杜乐丁一脸冷漠的说。
查理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自然不肯闭嘴,趴在杜乐丁耳边小声说:“我男神那么喜欢你,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杜乐丁挑了挑眉毛,捏住了查理的嘴,眼神却不受控制的看向苏腾的背影。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苏腾?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为了他连命都肯不要。正如宋征所说,他们这种人,比任何人都贪心,自小便渴望这世上有一样东西,有一个人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苏腾不正是这样吗?早在他们相识之前,苏腾已经“认识”他了。他从不曾想过,出生没多久便被遗弃的他对另一个人来说,能够成为无可取代的存在。
原来他也被人强烈的渴望着,被人全心全意憧憬着,没有他就活不下去——这是他连想都未曾想过的。一想到世上有个人,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杜乐丁内心便被强烈的感情充盈,所有的缺憾和不完整全都被填满了。
可他内心深处却有个声音不断叫着: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他实在放不下过往,放不下上辈子死前最后一眼所见到的一幕。他跟沈玉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这不是眼睛一闭便能割舍掉的过往,不是一句放下便能轻描淡写略过的回忆。
想到苏腾是从沈玉口中得知自己的存在,自己的一切,那种感觉令杜乐丁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滋味。
沈玉到底是怎么想的?以此怀念被自己杀掉的兄弟吗?
“有句老话叫父债子偿,”时千金回过头冲杜乐丁呲牙,“爷爷欠的债孙子也能偿,不如你捅苏腾两刀解解气吧。”
“我上辈子看池泽也挺不顺眼,不如我给你两脚解解气?”杜乐丁没好气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