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因为自己的生命有限,他暗地里开始密谋这项计划很久了,只要成功,他就可以附在自己契子的身体上,不同于沧云那样的改造人,而是彻底放弃自己的躯壳,以灵魂转世的方式获得永生。
眼看计划就要完成,没想到孤星居然在这个时候发难,他的代码还没有成熟,但是不这么做就会死,逼不得已之下,天逐也只能赌一把了。
忍受着身体上的剧痛,他把移魂装置分别戴到了自己和契子的头上,他的契子早就被他控制住了,表情麻木地任其摆布。
似乎已经可以看见君临前来的身影,天逐一咬牙,拉下操纵杆,进度条开始从0推移,成功意味着永生,失败意味着死,天逐紧紧盯住决定他生死的进度条,恨不得能让它走得更快些。
100%完成,机器亮起绿灯,在场的两个人同时垂下了头。
君临推门而入,只见到天逐的契子从容地摘下头顶古怪的装置,转身也看到了自己。
“天逐人呢?” 他问。
他的契子淡定地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他知道孤星叛变,已经畏罪自杀了。”
君临没有起疑,只是觉得遗憾。
“就这么让他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就是这个人,让相爱的同胞自相残杀,让永失所爱成为成人的代价,让爱与怜悯在孤星的心中消失,只剩下仇恨与杀戮。他一定知道自己落在孤星手里会有怎样的下场,才会先一步结束自己的生命。
不过人既已死,鞭尸也无用,君临转身离去,没有留意到天逐的契子在他身后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皇宫内静悄悄,那些发誓会效忠皇室的天宿人,在危险到来之际都各自逃难,君临毫无阻拦地来到皇子的寝宫,那里果不其然只留下了一个人。
“你太令我失望了,”沧云一步步向他走来,“我信任你,器重你,将兵权交付于你,你却违背了孤星的准则,背叛了这个国家。”
“我没有违反任何一条守则,”君临字句掷地有声,“如今的天宿人,狂妄自大,无法无天,在他们的心目中,早已没有皇权。就因孤星不是真正的生命体,他们就可以肆意玩弄我们的感情,让我们同类相残,一边要我们卖命,一边以我们取乐。这些人,才是国家真正的蛀虫,只有将他们铲除,方称得上是保护国家,他们能有今天,完全是咎由自取。至于月影殿下,你放心,他会永远安静地沉睡着,无忧无虑,远离纷争。”
“好一番诡辩,”沧云冷笑,“但那也改变不了你身为叛徒的事实,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会任凭其发生。”
君临抽出匕首,那正是那天清晨,沧云亲手交给他的,自己与凌翼合二为一的匕首。今天,他要用它,与孤星的根源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那就来吧。”
两个人同时冲向对方,在他们眼中坚定闪烁的,是各自的信念。厮杀的动静惊动了皇宫花园歇息的飞鸟,它们扑棱棱地展翅飞去,一根羽毛缓缓飘落,无声地落在这片大地上。
沧云心口一痛,垂下眼,只见得到露在体外的匕首手柄,他的身体渐轻,开始有湛蓝色光点在身边飞舞。
君临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刚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即使手刃了自己昔日追随的领袖也不会感到难过,他真是一个合格的孤星。
“你曾经是他们的一员,但如今是我们的一员,”君临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声响起,“等你转生后,会有真正的同伴在等着你。”
沧云慢慢倒了下去,“只要灵魂不灭……”
只要灵魂不灭会怎样呢?再也没有人会知晓了,他未来得及出口的后半句,已经随着他的灵魂一起,飞向了浩瀚蓝天,远离了这片曾经不堪一击,如今欣欣向荣的土地。
就在这片土地上,正发生着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哭喊声响彻天际。他们在外族欺凌中顽强地活了下来,却在繁荣昌盛中走向灭亡,这一次,已经没有人能站出来,主动地说一声:我愿意。
沧云还会回来,还会拥有新的生命,但那时的他已不再是他,天宿也不再是天宿,他所效忠的那个皇室,也将永远地成为历史,而将来的人,只会以另一种身份将他铭记。
君临一言不发地收起匕首,抬脚向外走,却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后退一步,低头看去,一枚染了鲜血的六芒星徽章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昭示着皇权的陨落。
他跨过它,一步步走向宫外,他为了一个人开辟了新的朝代,这个朝代却不再有那个人的身影。
离开皇宫,眼前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富丽堂皇的建筑与人们凄厉的惨叫形成了讽刺的对比,渐渐的那些叫声越来越微弱,直到彻底从这个世间消失。
他的手下上前询问,“元帅,有一部分孤星仍然效忠于天宿人,执着地与我们为敌,这些人如何处置?”
君临的声音缓慢而又有力,“全数杀光,送去转世,从雏态开始重新培养。如果依旧如此,那就再杀,直到彻底忘记为止。”
手下垂眼,“是。”
君临仰起头,“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天宿帝国,没有孤星战士。我们是共和国的子民,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从今天起,我们的名字就叫做——
“——天宿人。”
极乐
年复一年,冬去春来,大自然能用酷暑阻止溪流入海,用干旱阻止粮食丰收,用严寒阻止冰雪消融,却阻止不了阳春三月,自然界的生物们相亲相爱,交|配繁衍。
就算是不属于自然界的新天宿人,也逃离不了这样的命运。
爱情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发生了,发乎于情,却止不于礼。当相爱的人在一起,本能会令他们渴望互相接近,彼此触摸,使对方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让灵魂零距离地交融着。而悬在他们头顶的剑,永远伺机而动,在最残忍的时刻,给予他们最致命的打击。
夜峥脑内一个清明,用力推开了眼前的人。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他们就吻上了彼此,爱情对于有的人来说是禁果,对于他们却是毒果,只要沾染便意味着死亡。
被他推开的凌祈重重地摔在地上,他也险些迷失了心智,疼痛使他恢复了清醒,体内各项化学数值又一点点降了下去。
“不能,”一向自信的夜峥此时有些结结巴巴,“我们不能……”
凌祈望着推开自己的人,非但没有上来扶他的意思,还努力地把头别向一边不看这里,良久后只能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里包含了全体天宿人的无奈,他们推翻了原天宿人的统治,成为了这片大地的主人,却依然无法成为自己生命的主宰。
从上方传来噗嗤的笑声,夜峥立刻警觉地抬起头,“谁?!”
只见树上跳下来一个人,这个人好生奇怪,他有着成人才有的身高,却长着一双雏态专属的灰色眼眸。
外族?异星人?夜峥心中瞬间闪过数种可能,手也悄悄伸向背后。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