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垂下眼睫,注视着菜板上整整齐齐的火腿粒,仿佛那里长出了一朵花儿:“不过我怎么很少见你跟他们出去玩?”
“结了婚的人肯定要收心的啊。”说完觉得不太对,薛焱赶紧又补充,“结婚以前出去玩也玩的正经的。”
沈放笑了一下:“那你们以前一般会玩些什么啊?”
薛焱眼神飘忽:“啊,也没什么好玩的,就高尔夫啊赛车啊骑马之类的。有时会去一些会所俱乐部,就像我们之前去过的那种。”
“诶,说到骑马,我记得xx山上就有个马场,好像很有名。”xx山正是沈潜出事的地方。
“那个马场不怎么好玩。”薛焱略回忆了一下,说道,“今年年初,好像就是一月底二月初那会儿吧,我跟一帮朋友去过一次。对了,我当时上山开着的就是那辆‘笑点低’。那边的马驯服过头了,有人形容说跟跑起来老太太似的。”
……时间、地点、人物居然全都跟哥哥的车祸对上号了。
沈放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能问出线索,扯出一个笑脸,继续问:“那你给我讲讲怎么玩的呗?”
“也没怎么玩。”薛焱说,“他家马不好,但是自酿的葡萄酒很不错。我们随便跑了两圈,就都去喝酒了。”
沈放:“然后呢?”
薛焱神情有些不自在:“……就喝醉了。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了家。一睁眼第二天了。”在跟沈放结婚之前,他醉酒的下一步永远都是睡觉。
沈放沉默了。
他相信,正常的情形下,薛焱倘若意外撞了人,是绝对不会逃跑的。
可若是在交通意外的基础上,加一个酒后驾驶呢?
薛焱喝醉了的样子沈放可是见过的,哪怕自己记性不好,那些情景也还历历在目。
他会跟平常非常不一样,完全丢了清醒时的成熟和稳重,而且做过的事情很多都不会记得,糊里糊涂,甚至胆子也会变大,当初他们还不熟他就敢抱着自己亲。
万一真的是他酒后驾驶撞了哥哥,迷迷糊糊就跑掉了,甚至醒来还忘了这件事,那又该怎么办呢?
沈放突然问了这么多关于自己朋友的问题,薛焱心中不由得有些纳闷,就问道:“你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个了?还是听说了什么?”
沈放却只是说:“没什么,随便问问。”
你这是随便问问的态度吗?难道是在怀疑我跟朋友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吗?
天地可鉴!
刚刚经历过那样心意相通又美妙疯狂的一夜,彼此身上都还带着对方留下的痕迹,此刻的薛焱对沈放,是有种格外的亲昵和热情的。
而沈放却因为心中的疑虑,一时间对薛焱有些逃避。这种态度上的变化虽然微小,还是叫薛焱感受到了。
而且午饭还全是沈潜喜欢的菜。
而且连句宝贝儿也不叫了。
沈放去医院送饭,薛焱一个人孤零零的捧着饭碗坐在桌前,越想越委屈。
果然追到手了态度就变了吗!
与此同时,沈放却深深的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优柔寡断过。
明明知道有问题应该尽快解决,却还是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折磨自己,也折磨对方。
他要为哥哥所遭受的苦难寻找一个真相一个正义,心里却同时有些害怕揭晓那个真相。
若结论没出来,他还可以自欺欺人的说这中间一定有误会。要是等到结果出来确定薛焱就是那个肇事者,那可能就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他知道这样的偏袒对不起哥哥,可他……舍不得啊。
沈潜一躺十个月,虽然期间有沈放跟护工每天给他做按摩防止四肢萎缩,到底也不比平常天天健身的时候。
如今醒来依然需要很多复健的工作,还要在医院住上一段时间。
不过已经醒了,就已经是天大的喜讯了。
两天之后,沈潜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傍晚时分,下了班的沈放扶着他出去散步,他突然开口说道:“放放,车牌的事你跟警察说了吗?”
沈放一愣:“还没。”
“我现在差不多可以接受问话了。”沈潜说,“叫警察调查这件事吧。”
沈放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开口道:“哥,这件事,能不能先不告诉警察?”
沈潜回头看他,目光一如既往的沉静平和,沈放却从那眸光里看到了一种看透一切的锐利:“为什么?”
“我……我见过那个车牌。”
“在哪儿?”
沈放说:“……薛家。”
沈潜沉默了一瞬,才问:“那是薛焱的车?”
一语中的。
沈放不由得为自己的伴侣辩解:“是他的。但我觉得,这其中说不定还有什么误会,等我回去再问问他。”
这一瞬间他终于决定了,不管真相怎么样,他必须面对现实。
沈潜却伸手示意,制止了他:“别。”
沈放不解的看着他哥。
沈潜说:“我一直没问你。你跟薛焱在一起,根本不是像妈妈说的早恋吧?”
沈放怔了怔,坚决背了这个锅:“就是早恋。我俩认识好多年了,从前就偷偷在一起的。”
“不可能。”沈潜斩钉截铁的说道,“你当初根本就没记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