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到了树林边, 青狮歪歪身子在白虎身上撞了一下,“那你就自己好好想想吧。”
“你不发表意见?”白虎停下来看它。
“我发表意见有什么用?我说别走, 你就会不走了吗?”青狮晃着尾巴走了。
白虎觉得青狮说的对。青狮的意见没有用。怕是所有珍兽都过来跟它说别去, 也没有用。仅仅是一个夜晚过去, 它就开始疯狂地期待第二天的日升, 疯狂地期待玄恒会来, 那样它就会不顾一切地跑过去告诉他,我跟你走。
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第三天太阳刚刚升起,白虎就早早地去了岸边等着。
可是等到日落,那人没来。白虎化回兽形,在碎石滩上趴下来,静静地望着玄恒来时的方向。
那种不断累积、不断累积,快要爆发、快要将它压垮的期待和兴奋, 像是被突然划开了一个大大的破风口,没有爆发,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空落落的,令它无所适从。眼睛被风吹得发干,想用眼泪来润一润,却也哭不出来。
夕阳完全隐没进了地平线之下。月上中天,群星璀璨。
日复一日。
期间青狮和银狼它们来找过白虎几次,说了什么白虎也没太听进去,只记得青狮说了一句,那你去找他好咯。
找他?去哪找?白虎不知道。可它不想再这么毫无希望地等下去了。所以它踏上了旅程。
一路沿着溪流而行。第五日的时候,白虎瞪大了眼睛,四爪腾空地跑了一段路,站在溪边茫然四顾。
“吼——”它仰天长啸。不消片刻,远处出现了青狮、银狼它们的身影。
“你怎么回来了?”它们问。
白虎有了一种摇摇欲坠的错觉。它召集了所有涵虚之地的珍兽,问有谁离开过这片疆域又回来了。没有,一只都没有。
白虎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百兽四散而去。几日后,它们重新聚集在这里,相视一片沉默。
它们被囚禁在了一个无法离开的空间里。
是谁?用了什么方式?目的何在?
“结界。”新一任长臂猿长老开口道。
“结界?什么东西?”百兽问。
“我也记不太清了,还是很小的时候听当时的长老提起过。隐约记得,结界就是隔离出一个空间,被困在内的生灵,有可能是被囚禁的,也有可能是被保护的。结界多种多样,有的可以出去却进不来,有的能进来却出不去,还有的,就是彻底隔离,里边的永远也出不去,外边的永远也进不来……”长臂猿长老说。
“可是那个人来去自如。”银狼看向白虎,“难道是他布下的结界?”
“他并未跟我提起过此事……”白虎说。
百兽七嘴八舌了片刻,五色鹿支支吾吾道,“我、我有了一个很不好的猜测。”
百兽安静下来。
五色鹿小心翼翼道,“你们……还记得很久之前来过的那群浑身冒着奇怪气息的家伙吗?”
“怎么可能会忘。”兔子说。
“那你们想想,他们离开之前说的话……是不是就是说,要把我们先圈养着,等到我们长大了,留下足够多的幼兽后,他们会再来……”
收割。
“那种事我们不会再让它发生的!”青狮吼道。
兔子瑟瑟发抖,“由不得我们呐……”
“我们都已经长大了,而且很强!比祖辈们强!那群家伙再敢来,要他们有去无回!”
以青狮为首的肉食兽类纷纷咆哮呼应。只有白虎垂着头没动静。
青狮注意到了,同垂下头来靠近白虎低声道,“喂,大王,我们这一身本领可是你教出来的,你这么垂头丧气的,让我们情何以堪啊。”
白虎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兔子说的对。”
“什么?”
[不杀你便不是坏人?小白,你实在是可爱得紧。你怎么知道我不杀你,不是为了做其他更伤天害理的事?]
白虎记得那人说这话时眸子中的冰寒,记得那人身上犹如浸入骨髓般的厚重杀气。
玄恒说得对,它怎知……他不是坏人?
也许,他只是被那群人派来观察此地珍兽的成长状况,也许,他只是无聊才陪自己过招,也许,那日他把自己抱在怀里不过是一时兴起……
“如果他们……每个人都像他一样强悍,我们没有一分胜算的。”白虎低声说罢,转身从兽群离开了。
仍旧热血沸腾的百兽瞧着它们的大王黯然离去,迅速消停了下来面面相觑。青狮丢了个“你们继续”的眼色,自己追白虎去了。
“嘿,怎么了?担心那谁跟那群坏蛋是一伙的?”青狮追上来问。
白虎顿了顿,慢慢摇摇头,“只是觉得……很无力。”
青狮看看它,咂咂嘴说道,“虽然我只是躲在草丛里远远地看着……但我觉得那家伙真的不像坏人。你看,他身上没有那种奇怪的气息。”
“他有。”白虎说,“只不过藏得很深,要靠得很近才能察觉。”
青狮惊住了。
“你根本就不了解他。”白虎看了青狮一眼,而后黯然道,“我也是。”
丛林中的氛围前所未有地压抑、紧张了起来。毕竟,比被毁灭更可怕的是,等待被毁灭。
百兽们惶惶不可终日了一段时间,发现天还是蓝的,水还是清的,阳光还是那么暖,风儿还是那么柔,又觉得自己颇为杞人忧天。尤其是草食系珍兽,它们觉得想那么多干什么呢?早在被那群奇怪的家伙收割之前,先考虑怎么从肉食系珍兽的獠牙和利爪下逃命更切合实际。
丛林又恢复了一贯的模样,只有白虎一直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