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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上抱着师父看着窗外,人来人往中,方善水歪在背靠上,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不知是不是第一次阴神出窍的影响,他感觉自己睡着后,灵魂好像在虚空中飘荡,周围是一望无际的空旷和黑暗,脚下似乎无数大大小小的盒子。
方善水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只是不停地飘荡着,飘着飘着,他看到了一个散发着红光的纸盒子,不禁有些好奇的靠近,而后仿佛受到了什么吸引一样,瞬间被吸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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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着章鱼烧须子的手办师父,忽然停下了咀嚼,抬头看了方善水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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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善水小时候,还不叫方善水,叫方小善。
他是家中老二,上头已经有一个很是聪明懂事大他四五岁的哥哥,他自然就没那么得父母关注,尤其是方善水小时候很是古怪,经常会突然看着某个空白角落自言自语,偶尔外出看到某些人,也会莫名地说,谁谁会在几时遇到灾祸,谁谁什么时候会死,更恐怖的是,他的那些话多半都会变成现实,而且就算提前知道了他的预言,能避过的也极少。
久而久之,村镇里的人,就都知道了方家的二儿子是个和常人不太一样的,有些敬而远之。
连方善水的爸妈,都有点不太亲近他。
大概最喜欢他的,就是他哥哥了。
……
受到疯子的袭击后,方善水的脸部烧伤严重,伤口几乎都已经流脓溃烂。
那疯子是冲着方善水左眼烧的,虽然被眉骨挡了下,方善水又下意识地闭眼去躲,但是因为挣扎,反而使得他半张脸都被疯子的火把糊了一遍,眼睑都已经和脸肉烧融在一起,根本看不到左眼。
医生看得时候,觉得他不但脸上的深层烧伤危险,眼睛也不容乐观,增大了手术的难度。
“你儿子性命危在旦夕,必须得尽快手术,但是手术难度极大,我跟你们说实话,你们要做好准备,手术成功的可能性较低。当然,如果你们同意手术,我们定会尽最大的能力。”
方家父母听了,有些犹豫,但还是更关心儿子的性命,改而拮据地问医生手术费用:“医生,这个手术,大概要多少钱?两万块够不够?这已经是我们家能借来的全部财产了。”
医生看了方家父母的穿着一眼,有些遗憾地摇头道:“两万块不太够,你们儿子现在维持生命的药物,都是一些昂贵的国外进口药,手术的话,带上术后护理恢复以及药物,至少得五万下不来。”
这个年代,小城市的人均工资才不过几百,更别提位于十八线城市乡下来的方家夫妻,两万块已经不是个小数目,还是村里东借西借才凑齐的,一听医生这话,顿时犯了难。
……
方家父母也不知怎么想的,没有及时给烧伤的儿子办住院手续,反而在旅馆吵了起来。
方善水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只觉得整个脸都被人撕裂了,到处的骨头都在疼,好像被千刀万剐一般,耳边朦胧的是父母的悲叹。
“那么多钱,先不说能不能借到,就算借到了,医生也说极有可能救不了,到时候可怎么办啊哎。”
“可是,可是也不能不治啊,你看儿子他这么痛苦。”
“借钱,找谁借啊。能借的不都已经借过一遍了,呜……”说着,方善水的妈妈伤心地哭了起来。
方父也六神无主:“会好的,会好的。”
然而说着会好的安慰话,方父打电话回家,想要让爹娘找人借钱的时候,那边却传来了一则消息,无疑是雪上加霜。
目睹了弟弟受袭,亲眼看着弟弟的脸被烧的方沐,惊怒交加,想要救弟弟不成,反而被疯子又踢又踹,用火把敲了几棍子头脸。
在他们的呼喊和惨叫引来村里人注意,见弟弟终于被救,方沐就仿佛受了惊吓般昏迷过去。
方家父母当时将问题不大的大儿子交给了自己爹娘,就慌忙凑了钱,带着急需到大医院治疗的方善水,离开了家。
现在,他们却得到了爹娘的消息说,方沐高烧41度不退,已经昏迷两天了,吊水打针都不管用,也得赶紧送往医院检查。
这下,方家父母是真的完全慌了。
一个儿子出事,他们还能强忍悲痛,毕竟还有一个。
两个都出事,那才真正是完了。
……
方善水有点迷糊地看着悄悄打开房门的父母,虽然这几天朦胧中听着他们说话,已经有了些预感,但看着父母的背影,他还是忍不住叫了声:“爸,妈,你们去哪?”
“善善,你在这里等等我们,我们出去给你买点吃的。”说话的方父不太敢看他。
方母红着眼眶,一下子就哭了出来,但是不敢哭出声,只是梗着嗓子悄悄擦眼泪。
“嗯好……”方善水应了声,他张张嘴,没有说等你们回来,反而仿佛了然一般道,“爸妈再见。”
方父方母顿时如落荒而逃一般,离开了这个从小不同寻常的儿子,心中明白,大概儿子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打算。
方善水有些重影地看着关掉的房门,迷迷糊糊地想要昏过去。
虽然眼睛已经看不太清那些东西了,但是方善水还能感觉到,他的周围在不断地变得阴冷,隔着被子都好像躺在冰柜里,他知道,大概有越来越多的东西正围在他身边,正等着他死。
大概,他真是要死了。
方善水努力不让自己昏倒,头重脚轻地下床,忍痛抖着手穿好衣服鞋子,然后就晃悠着离开了旅馆。
还是,少给人添麻烦,另外找个无人的地方等死吧。
……
方沐高烧昏迷了几天醒来,第一时间就是下床去找弟弟。
方沐还记得弟弟受伤时的情况,看着空荡荡的家里,不禁有些心里发慌,父母,爷爷,弟弟,到处都没有人。
方沐心里着急,面上却始终没有表情,好像突然忘记了表情怎么使一样。
突然,赤脚无声乱跑的方沐,听到了爷爷的一声喝声,停下了脚步,在一个紧闭的房间门前停了下来,听里头传来的长辈的说话声。
方家爷爷:“被人拐跑了!?你是不是当我傻!谁会去拐那样伤病着半死不活的孩子!?说,人到底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