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停后,寒冷的月色照在雪面之上,泛出了一层刺眼的光亮。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地上的厚雪在极寒之下,就会变成伤人的坚冰,在无什么深浅的雪林地,还要带着马匹车辆,稍有不堪,就要人仰马翻,造成伤亡。
即便如此,一行人,也得硬着头皮整顿出发,好在来时的脚印还在,并未被大雪完全覆盖,上又有着一弯寒月照明,摸索小心一些便是。
慢慢的,一行人的行踪,渐渐掩于这一片的寒雪之中,只能远远看到一抹披风的鲜红,在林间若隐若现。
檀婉清不知道什么时候,意识又清醒过来,只觉得全身无一处舒服之地,透着骨头的不舒服,这是这具身体受寒的后遗症。
她微微睁开眼晴,却只觉得重若千斤,怎么也无法完全睁开来。
隐隐感觉到额头有星星点点的雪花,好似她在马上,她微微挣了挣头,蒙着她的布料自青丝上滑下,透过遮住她的布料,后面恍惚的是一片稍作平坦的山林,左右摇摇晃晃。
看到一行模糊的黑骑兵,正穿行在林间,身后跟行着一排的摇摇晃晃的马车。
大概是露过雪地,震动时,树上落下来的雪花,细如牛毛的雪丝落在檀婉清脸上,颈间,惹来了她几分冷颤,甚至有几缕青丝被打湿,她有些不舒服的轻动了动,有人似乎发现,伸手将布又覆了上来,密密的给为她盖好。
好冷,好冷!
她往散发热源的地方偎了偎,贴在上面时,又觉得好热,好暖,她闭着眼晴微叹了一声。
感觉好久都没有这样舒服的温度,她轻轻的将手放在热源上面,只觉得手下一片平坦与坚硬,透着薄薄的衣衫,带着一片火热又暖意。
檀婉清将脸贴在温暖上,眼神有些恍惚,她微微眯着,睁不开,只能强撑着看到一抹红,轻轻的问了句:“谢大人?”
柔软的声线,尾音轻轻的转,无心的听不到,有心的只觉其中美妙。
对方虽没有开口,却是将她往身前揽了揽,将下巴抵在了她的额头发线处,算是默认了。
入夜林间传来呼啸的寒风,卷的红色的披风大氅下摆在风中扬起,随着马背行走的韵律,加之耳边胸口缓慢的心跳声,什么都没想的檀婉清,竟模糊有了种仿佛天地悠悠,只有这里才是她最安心之所的错觉。
她想,大概是自己太疲惫了,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马上的两人从未有过的贴近,近乎于耳鬓厮磨。
借着月光,他一手牵着缰线,与来时的速度相比,堪称漫步,即便如此,仍全神贯注的平衡着马匹,小心冀冀的驱使行走于林间。
熟悉的独属于她的暖意之香,丝丝缕缕的沁入身后人的鼻息里,他低头,看到的是青眉黛山肤如雪的佳人,正在他颈窝处妥贴着,沉沉睡去的人,
因走的慢,两个时辰却只走了林中三分之一的路程,天寒地冻,路途难走,加上之前消耗的大量体力,此时便是铁打的,也是累的人仰马翻。
再看怀中人,极不舒服的手握成拳。
谢大人思索半晌,又看了眼周围的地势,正是坡下挡风之处,再抬头看天上寒月,未到十五却已近圆,那般高度,时间恐怕也是将近亥时,便传令下来,原地休息。
坡下一处,树木多且多平地,用剑拨开常年无人踩踏的厚雪,底下是厚厚几近小孩腰腹高的落叶,枯叶之下,泥土尚软。
拿剑刺入土中,竟能入剑腰处,想了想便让人试图掘开雪与枯草层,向下挖掘,三名军士,一刻钟便挖出两米深的一处四方坑洞,以土隔出火墙,上面搭上些林间砍下来的枝干搭挡,再铺上蛮子帐篷皮毛袄衣,便是一处简单的地屋建成。
因有大量枯叶隔绝,土冻透的只是上面一层,越往下挖越轻松,几十军士也经常为城外难民挖此地屋,自然熟练的很,只一个时辰,便挖出数个大小地屋。
林中独不缺烧材,用干枯叶烘烧去寒意湿气,再铺上马车里大量皮毛棉毡之物,便可做临时的休息之处。
两个时辰之后,除留下看守的人,剩下的人,连同救回来的几名女子,也都进了地屋临时挖出粗糙的地屋之中。
瑞珠早已醒了出来,她虽气愤小姐又被那谢蛮子抱在马上占了便宜,可在那谢大人的瞪视下,却不敢向其讨伐,只的眼睁睁看着他将疲累睡沉的小姐抱进其中一个地屋之中,而心头郁郁不安。
外面冰天雪地,寒意冰骨,可在地底下,在土墙后扔入被截开耐烧的树干疙瘩柴时,火焰开始熊熊燃烧起来,只一会工夫,便熏暖了整个地屋,只容两人的小地屋里,空气中洋溢着融融暖意,火墙里也发出柴火燃起的隆隆声。
身下铺着滑顺柔软蓬松的皮毛,疲累的檀婉清仍未醒来,却因舒服的展开眉头,可暖意之余,却感觉到手脚之痒,一直在皮毛上磨蹭,极不安稳。
直到不知谁将她的手放在手中细细的捏着,力道极是舒服,续而脚也被攥住,柔嫩的脚趾也被轻轻的捏揉,开始又痒又痛,后来却又舒服至极,谁家的足疗手艺竟是这般奇怪又舒服,当是要多付小费才是。
檀婉清脸色微微红润,想到什么嘴角轻轻扬起,安然的睡去。
可盘坐于土屋内的谢大人,却是手里攥着一只精致的玉足,微微蹙起眉头,整个玉足形状完美,白似雪,脚底柔嫩透着淡淡的米分色,足趾颗颗如玉雕,如饱满玉粒,可是此刻看来,已有几处已被冻伤的痕迹,冻伤处透着红肿,在雪米分两色的足间,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便是细圆无节玉指上,也有几处米分色的冻痕,他的手指轻轻在那几处按揉,便能得她半刻清净,若是稍停片刻,便是抓痒难忍。
不止是手足,便是耳侧,下巴几处,都有着淡淡的红痕,连膝盖也是,这般面积的冻伤,谢大人的眉头却是紧紧蹙在一起,手下却力道轻柔的慢慢揉搓,直到她沉睡过去,再也感觉不到疼意。
外面黑夜中一片寂静,只有火墙后木材烧灼的火红,黑暗里,借着火光,便能看到黑色的皮毛之上,隐隐之中,佳人如玉,香簟爽眠,鬓云欲度香腮雪的美景。
也是深藏深闺,不被任何人见过的景象,夜深人静时的谢大人,目光映着火光,灼灼而视,眨也不眨,时间愈久,愈是露出一丝似冰雪融化的柔色眼神,不知多了多久,他才将手里攥着的葱般玉指,在黑暗里轻轻放至嘴边,碰了碰……
第三十一章
后半夜火光渐弱,虽地屋里蓄了一室暖热,随着时间,也渐渐的变冷。
檀婉清因身上的冻伤与乌青,一夜也睡的颇不安稳,一直在下意识的寻找着暖热,如抱着以前怀里偎的南瓜汤媪一般,紧紧的搂贴,舒热的触摸。
只觉那触感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热度也足以在寒夜里,能给人带来最安稳的满足感。
一直到腿侧被贴着一物,不甚舒服的触感如附骨之疽让檀婉清不悦的皱眉,她伸手过去移了又移,可越是如此,越是扰人清梦,且纠缠不休,十分讨厌的很,她寒夜最是贪睡,最烦人扰,何况是在梦中,微微蹙起眉尖,甘愿离开那片喜欢的暖热,往冷处躲上一躲,岂图避开这样的忧扰。
可身体刚一磨后,便被人有些粗鲁的紧紧拉近,或许是力道大了些,又或许碰到她膝盖乌青地方,让她自朦胧的睡梦中悠悠转醒。
意识清明的那一刻,就十分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正窝在一具浑身上下充满着阳刚气息,又与女人绝对不同的身体上。
方寸幽闭的地屋,那紧贴着她发丝的喘息声,与腿侧的火热滚烫,都让她十分清楚的知道身边这个人在做什么,即便,他掩饰的很好。
但檀婉清是何人,她并不是那些养在深闺,毫不知男女之情的天真少女,只稍稍一想便清楚的很,这绝对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事,尤其是旁边的这个,带着赤果果的意图,心头又对她充满仇恨的人,这让她的脸色很差。
但她并没有立即起身或躲闪,只是微掩着心头的怒斥,装作刚才熟睡一样的姿势,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因为,这个时候,只能堪堪忍着,因为无论是反抗被激怒,还是吓得这道貌岸然的谢大人从此不举,怀恨在心,皆不是明智之举。
直到漫长一段时间后,箍住她腰侧的手,终于松了松,那一刻,檀婉清借机伸手推开他,坐了起来。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为何周围如此的昏暗,右方的出口似有些光亮,那是唯一可视物的光线,除了身下与盖在身上的柔软皮毛外,四周皆是湿湿干干,又坑坑洼洼的泥土,这到底身处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