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说她没希望得分了吗?戚夙容纠结望着老者的背影,目光落在正堂上方那块名牌上——翰林学士古胤。
原来竟是阁老,这位可以说是尉国最长寿的官员,年至花甲仍然健朗,性格诙谐,一生平顺,福禄双全。
上一世戚夙容死时,他老人家才刚辞官……
戚夙容笑了笑,起身朝他行了一礼,朝隔壁画室走去。
若书法无法得分,她只能再试试绘画。
画以“小景”为题,范围比较广,可随意发挥。
戚夙容想,刚才写了一个咏梅诗,那就画梅吧。
绘画与她的刺绣不可分割,无论是构图还是线条,皆十分讲究。
她之所以被称为“才女”,并非虚有其名,于琴棋书画一途,她拥有极高的天分。
写意讲究精炼,旷达,胸藏丘壑,体现的是一种意境和个性。
千树万树繁花开,不如清傲一枝梅。
戚夙容仅仅花了半柱香的时间便完成了这副画,题名:一枝独秀。
画试的考官见一名少年几笔成画,以为不过是儿戏之作,待少年离开,他才漫不经心地走过去……
走出画室,耳边传来一阵悦耳的笛音,戚夙容循声走去,站在走廊,静静聆听。
一曲完毕,戚夙容拍了拍手。
那人听到掌声,回头看了看,见是一名衣着普通的陌生少年,便有转过头去。
考官让他继续抽签。
他已经通过两场,若再完成一场,琴比的首名恐怕就非他莫属了。
不过他运气到此为止,第三场他抽中一种少见的乐器——埙(xun)。
若说琴瑟被称为雅器,埙缶(fou)则被成为俗(民俗)器,一般士子文人更喜欢前者,后者则少有人涉及。
那人拿着埙,脸色发白,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这场晋级赛。
身后传来几人的笑声:“真可惜啊,东陵君。”
笑声带着调侃,并无恶意,但听在那人耳中却格外刺耳,他冷笑道:“就算只通过了两场,头名也非我莫属,你们恐怕一分都拿不到。”
几人收敛笑容,其中一人不悦道:“东陵君,莫得意太早,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哈哈,至少在琴比上,还无人能胜过我东陵君。”他抬起下巴,环视一周,挑衅道,“你们何人敢上来一试?”
不待几人回话,他有拍了拍额头,叹道:“我忘了,你们都比过了,琴艺泛泛,皆已落选。”
“你!”那几人一齐怒视着他。
东陵君毫不在乎地大笑。
这时,东陵君余光瞥见一人正朝门外走,便出声喊道:“哎,这位小公子,你好像还未比过?为何急着走啊?”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皆朝门口望去。
正准备离开的戚夙容停下脚步,暗叹一声。本来她挺欣赏那位东陵君的技艺,却不想他的性格如此不讨喜,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也没打算多事,谁知他反而得理不饶人。
“竟然来了,怎能不战而逃?”东陵君挑眉道,“你看着眼生得很,不知是哪座书院的学子?”
戚夙容淡淡道:“英书阁卓凡。”
“英书阁也有懂曲乐之人吗?”东陵君一脸惊讶道,“真是失敬,失敬。”
真“失禁”就低调点,别如此张扬。
戚夙容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自恃才高,眼高于顶。
“这位卓公子,东陵君既然已经如此激你,何不下场一试?”旁边有人出声支援,其余人亦纷纷应和。
戚夙容笑了笑,缓步踱到正堂前,对考官行礼道:“麻烦先生了,在下想参赛。”
考官点点头,写上她的名字,示意她抽签。
周围几人脸上立刻露出兴奋之色,希望这少年能替他们出一口恶气。
谁知她第一次抽签便抽了一支坏签,抽的竟然是东陵君刚才放弃的乐器——埙。
众人的脸色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哈哈哈……”东陵君大笑,“看来这位卓公子的运气实在不佳啊。”
戚夙容拿起埙,对东陵君笑道:“汝之所短,未必非他人所长。”
东陵君笑声歇止。
“先生,在下开始了。”戚夙容不再看他,朝考官礼道。
“请。”考官对这名气度不俗的少年很有好感。从容自若,礼数周全,举止投足间皆透着大家风范。
戚夙容沉下心来,用衣袖细细地擦了擦手中的埙,然后放到嘴边……一阵沉厚悠扬的曲子流淌而出,圆润,平稳,空灵,带着一种令人平和的古韵。
这种俗器在少年手中,竟然吹出了雅意。有如古寺钟声,又如山谷疾风,仿佛能洗涤人心。
埙声透过院墙,传入了另一边的赛场。
不少学子凝神细听,暗想这是何种乐器?
封湛和沈慕然等人刚走进醒世园,便听到了这曲独特的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