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打眼一看,井底都是普普通通的石头。
炎红砂再次纠正她的错误臆测:“普通人冒冒然下去,必死无疑的。书上记载着呢,‘宝气如雾,氤氲井中,人久食其气多致死’。”
还有毒气?木代登时就觉得两万块钱也不是很多,立马声明:“我不下井的。”
炎红砂“哼”了一声:“你以为想下井就下井吗?下井也要靠练的。”
炎老头像是知道木代在想什么:“这宝气,其实也不是毒气,但是自古以来,好东西都有凶煞之物守着,就好像传说里珍珠有蛟龙看守,出宝的井里也有致命的宝气。所以下井的时候,井上一定要有人,采宝人身上带口袋和铃铛,一到井下,赶紧抓取宝石装袋,当觉得宝气逼人快要受不了的时候,马上摇铃,上头的人听到铃声,就会马上把人拉上来。”
木代盯了一眼炎红砂腰间的铃铛。
总算知道这么大的铃铛是干什么用的了。
她消化了一下自己听到的,所以,这爷孙俩平时做的,就是去荒僻的地方找这样的矿井?
难怪要人陪同保护,既然炎家人世代采宝,想来对怎么应付宝气也有独到的法子,确实是生财有道,无怪乎一老一小,能在市区住这样的豪宅,还专门雇了人侍候。
不要她下井的话,这份工作登时顺眼可爱起来,有钱挣还能开眼界,何乐而不为呢?
木代点头:“那行,我没问题。我们这趟,要下的井在哪儿?云南?还是……新疆?”
炎红砂半晌没开口,再说话时,有些吞吞吐吐:“我们这趟,不是下井……”
不下井?不下井给她讲了半天的如何如何采宝?这么喜欢摆忽嘴皮子?
炎红砂说:“你跟我走,到我屋子,给你看个东西。”
也不等木代同意,她转身就往后厅走,木代想了想,还是决定跟过去,刚站起身,门响,有个钟点工打扮的女人端了碗汤进来。
“老先生,喝汤了。”
什么汤?闻起来味道真是怪怪的,打眼一扫,又有菊花飘在汤面上。
那女人像是看出木代的疑惑,笑着给她介绍:“鸡肝菊花汤,鸡肝一付,菊花三钱。小姐要不要也来一碗?”
鸡肝还能跟菊花一起烧?
木代觉得,自己真是见识太少了。
炎红砂给木代看了一段视频。
时间是晚上,但月光清亮,机子的像素也不错,不像某些机子拍出来的,到处都是噪点。
好像是在水边,抑或海边,风平浪静,海面上迤逦着丝绸褶皱般的蔓延纹络,月亮映在水上,像无际的磷光点点,又像巨大的不平整的镜子。
炎红砂指着屏幕正中的位置:“这里,你看。”
那是什么呢?黑乎乎的一团。
拍摄者像是料到了观者所想,下一秒,镜头拉近。
可真不小,得有小圆桌面大小吧,但是,是什么呢?
好像是为了帮她解惑一样,那个东西,忽然身体张开了一条线。
木代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这,这是……”
“没错,蚌,你见过这么大的蚌吗?”
木代屏住了呼吸不说话,屏幕上,那只蚌缓缓移动的身体。
屏幕里有画外音,是一个男人激动的声音:“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大的蚌,它现在是在晒月,传说月圆之夜,老蚌会格外高兴,会随着月亮的东升西沉不断转动身体以获取月光的照耀……”
又说:“我之前查过,世界上最大的珍珠,又叫‘老子之珠’,有人头大小,现在估价两千多万美金。这么大的蚌,如果产珠的话,价值简直难以想象……我要靠近去看看。”
视频就在这里停止了。
炎红砂给她解释:“说话的是我叔叔,炎九霄。”
“叔叔是我们炎家的采宝人,但是我们家好些年头没开张了,因为我爷爷眼睛不行了。”
采宝,即便知道宝在井中,也不能蒙头瞎子一样去找,得从小炼眼,练就一对能辨宝气的毒招子,要在泱泱天地之间,无数清气浊气之中,辨认出淡渺的一方宝气,谈何容易?
所以采宝的关键,不在于会不会采,而在于能不能辨。
不过,世事也有公平之处,得之于此,必失之于彼,炎老头的眼睛不能见强光,连阳光都很少见,常年避居屋内,及至上了年纪,愈发成了半瞎子,看什么东西都困难。
讽刺之处在于,别的都看不到了,勉勉强强,还是能看宝气。
炎老头静心养眼,顺便指导孙女炎红砂学下井,炎九霄却待不住,虽然素日挣的多,但是他们平日大手大脚,消耗也惊人,为免坐吃山空,炎九霄表示要出去“碰碰运气”。
私底下,他跟炎红砂说:“咱们采宝的,眼底不漏宝,这宝也不仅仅限于宝石,南面有珠,西面有玉,要是有机会,不妨也掺上一脚。”
新疆毕竟路远迢迢,炎九霄头站去了广西合浦。
十来天之前,他打来电话,告诉炎红砂,在合浦,他听说了一个名叫五珠的村子,那是个好地方,因为听说,那个村子世世代代奉行老祖宗留下来的采珠之法,采的都是天然珠子,从不人工养殖。
绝大多数的采宝人都觉得,人工雕磨,毕竟多了斧凿痕迹,比不得天生地养。就好像整出来的当然也是美人,但拿到天生丽质的人面前一比,就少了些浑然天成的光晕。
更叫他高兴的是,听说五珠村已经废了。
炎红砂至今记得他说话时的兴奋语气:“听说荒废了好几年了,老蚌不受人扰,才能静心吐珠。海里淹死过人,临近的村人都忌讳过来,真是乐得清静。说不定,我在这片水里,能捡个宝呢。”
又过了几天,他给炎红砂发来了上面看到的那段视频。
广西、合浦、五珠村,还真是……有缘啊。
木代问她:“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