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北辰人正忙着架云梯,造车塔,要发动攻城了。
守城当然轻松多了,主要用箭就行。等敌人近城就射,漫天箭支飞过,再猛烈的攻势也能有效阻击。但问题是,仗打了这么久了,早年的库存箭支早已消耗完了。如今靠城里兵器库边造边用,用的狂放了,造的就有些赶不上用的速度。
西北各处都在开战,也不好就近抽调,等京城兵部调拨过来是可以,问题就是要等啊,用时不凑手啊。
反正程向腾一天到晚的忙,督造练兵,排阵布防,没完没了的事儿。
武梁当然是积极的想办法出主意,还悄悄上过城墙。从上面往下望去,那高近几丈的城墙根儿,看着让人眼晕。
武梁琢磨了两天,这天程向腾正在大营里开军事头脑会议呢,她过来通传求见。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程向腾倒是让人进来了,他们议事很久了,就当中场休息吧。但问话的语气仍是带了两分责怪,人正忙着正事儿呢,有事儿不能回将军府说?话说,他们才见过没多久吧?最近倒知道紧缠着他了。
被嫌弃也没办法,武梁就是故意在人多的时候出来现眼的嘛。她心里有个点子,成不成的都要当众摆在台面上来,才不想和他关起门来悄悄说呢。
话说有些事儿做过了,就不见得完全白费。比如马群阻敌事件,虽然最后她啥功劳也没落着,但将士们对她的恭敬之意却十分明显。对她一个女人战时现身边关,出入军营,常伴主帅身边这样的事,也有了深深的包容。
所以她若有机会献计献策,当然还是要让大家都看在眼里才好。
程向腾一回不算她有功,两回不算她有功,他也不能次次都那么霸道吧?没准到时不用她多说,就会有汉子替她鸣个不平代求军功啥的了呢……
武梁冲屋里众人一点头,然后语调淘气对程向腾道:“妾身按捺不住想见侯爷……”
一语出,便有将士迅速红脸,或低头忍笑,或掩嘴轻咳,或皱眉不认同,或撇开脸装什么都没听到,或干脆看好戏般的直盯着自家主帅……
程向腾:……
他该怒的吧?这话是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说的?
肯让她进来,当然是觉得她多少有点儿什么事的,她向来有这个分寸。可如今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无语了一会儿,正想酷拉拉的开口问她“现在见到了,然后呢”,若说不出个什么来,一定得收拾她一顿去……结果才张了张嘴,就被武梁抢先开口拦着了。
就听她道:“妾身有点儿想法,等不得侯爷回府,就急着过来献拙,也正好让各位将军一起参详参详。”
说着还用鄙视的眼神乜切了他一眼,那神态明明白白在说:“我有正事儿呢,你想到哪儿去了?”
程向腾知道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被调戏了,她故意的。你说“有事急见”就完了,却说什么“按捺不住想见”,还说话大喘气儿,一句话隔那么久说完。
这女人,大胆,放肆,厚脸皮,坏极了!
“你说!”他没好气道,忍不住挖她两眼。
武梁却正经起来,她献计说,她觉得可以省箭不用,取水对敌。
第一种省法,是制冰箭。天这么冷,晚上把水倒进模具里,一夜过后一准成冰箭。存不久不要紧,一样犀利就行。刷刷的射出去,戳进皮肉,连冻带伤。
第二种省法,是连冻箭也不用了,咱护着城墙,让对方攻不上来不就完了吗。这么冷的天,滴水成冰的夜,晚上从城墙上往下浇水,到第二天早上就是一层冰。滑滑溜溜的靠不上梯爬不了人,咱还怕什么攻城。
建议貌似很不错?程向腾和众将士们面露喜色,然后迅速各述已见,对此两种方法加以改进完善和利用。
然后,不过一夜之间,城墙据说先后浇了五次水,冰是一层一层的结,到第二天一看,那墙皮就十分的晃眼了。
还有新制的箭,第一波看到城墙有异上前查看的北辰人,就被赏了碎碎冰。
效果显著不说,成本实在够低呀,程向腾和将士们自然高兴。提起来,武梁少不了又得了一番夸赞称颂。
那天武梁就当着众人,象模象样向程向腾一揖,问道:“妾身献计,可算立功?”
眼巴巴的样子象个等着赏糖吃的小孩儿,程向腾心里乐,于是哈哈一笑,说算你一功。
众将士也附和着笑道:必须的必须的……
这就得了。虽然口说无凭,但这么多人都说了,就是一凭嘛,等着给他秋后算帐就是。
而至于对付骑兵摆什么阵最有效,武梁真是不吐都不快。当初看赤壁,实在是被那八卦阵收拾骑兵的打法给惊艳到,所以后来,还特意度爹狗妈的到处问过,略懂那么一丢丢。
当然也当众白话给程向腾了。
只是八卦阵也相当讲究配合,盾甲兵,长矛兵,勾镰或套索……那奏是个可开可合可守可攻的移动城堡啊。
反正貌似挺难搞的。而程向腾也不可能就这般坚守不出,正面决战应该不会太远,他会不会采用,能不能练出形来,武梁就不关心了。
反正冰墙耍出去,没过多久,她就得意不起来了。
北辰人也发了狠,人家用冰他就用火,漫天的火光就围城烧起来。木头当然就地取材,是附近树林子现砍现伐的。于是充州城内,被那湿木冒出的浓烟熏得遮天蔽日的,城墙上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上面的士兵急得直哭啊。——其实是熏的。
于是你献的计嘛,你得负责呀。现下要怎么办,主意得接着出啊。
第102章 。献计2
有人提议停水吧,别再浇城墙了,看这城里漫天烟雾,快成仙境了。可若不浇了,万一人家北辰不肯停,继续用火呢?再说城下着火,不也是应该浇水灭火的吗?
算下来,城上除了吃烟,别的也没吃什么亏啊。
只是浓烟掩映之下太过危险,城里对城下是不是来攻不清楚,城下也不知道城里怎么布防的。大家都有些瞎子摸象的感觉。拖得久了,也许某一时,对方兵将就忽然顺梯子上了城头也不一定啊。
城头上布防更加的严密了,程向腾严令武梁不得再上城头去。
一般营中事多去大营解决,但稍微有涉机密的,当然是在将军府商讨。反正府里常开会,将领们到将军府来,那都是常来常往的。看到武梁,或是玩笑或带揶揄,没少人问起她的意见:这水,还浇是不浇哟?
武梁郁闷。
不只将领们说,城头吃灰不少的兵卒们也颇有微言。说看着糟心的,守城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听一个女人的闲扯呢……
话传到程向腾耳中,程向腾大怒,说他作的浇水决定,关一个女子何事?这分明是嫌他军令不通啊。
再说为什么要怕敌人乘烟熏中来犯,不烟熏人家就不犯了吗?怕就把神儿绷紧了守着……反正再听到这样的闲话,便以妄议军令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