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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_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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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峤想要起身,却因牵动内伤,捂着胸口咳嗽半天,疼痛才慢慢缓过来。

  只能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还如此!”

  晏无师忍不住大笑:“阿峤,你真是太可爱了,连骂人都不会!什么叫还,还如此?我来教你,这叫饱暖思淫欲!”

  美人因为生气和剧烈咳嗽而面色通红,眼睛晕出湿润,在火光下光华流转,欲落不落,在晏无师看来十足是丽质天成,秀色可餐,可惜现在只能看不能吃。

  在发现晏无师故意逗自己生气从中取得乐趣之后,沈峤就慢慢平静下来:“你若是再气我,我伤势好得慢,这一路上若有人追杀,我未必能保得住你。”

  晏无师笑道:“那也无妨,我自有妙计。”

  沈峤疑惑:“什么妙计?”

  晏无师:“上回你不是将我扮作女装吗,这个法子甚妙,这次不若我们俩一起扮作女装,乘着马车假作去汉中投亲,定能瞒天过海。”

  沈峤这一听,就知道他肯定还在记上次的仇。

  虽然上回对方病还没好,作女装打扮的是“谢陵”,但同样一具身体,晏无师不可能没有察觉。

  沈峤眨了眨眼,顾左右而言他:“你身体如何了?”

  晏无师:“你是想问我谢陵如何了罢?”

  沈峤沉默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他忽然想起自己刚刚的梦境,前半段是师尊,约莫是因为胸口受了伤,所以才会梦见师尊将石头放在自己身上的梦,既诡异又令人好笑,可说到底,未必不是他内心深处太过想念师尊的缘故。从前在玄都山上,练功固然辛苦,可师尊的庇护就如参天大树,遮蔽了外界一切人心险恶,及至自己历经重重险阻,忆及当年,便越发思念旧日时光,那时候师尊还在,师兄弟们亲如手足,彼此友爱,除了武功进境之外,再不必担心旁的事情,当真是无忧无虑,半点烦恼也没有。

  至于梦境里的后半段,无非是之后人生的种种映射,各色人物纷纷登场,最终留下令他清醒之后还能回忆起来的,唯独一个谢陵。

  晏无师如是问道:“阿峤,你是希望谢陵还在呢,还是谢陵不在?”

  “谢陵”本就是由晏无师走火入魔才会分裂出来的性情,若他一日还在,那自然证明晏无师还未彻底痊愈。

  见他似乎不知如何回答,晏无师轻轻一笑:“若是前者,那可真要让你失望了。我虽还未将魔心破绽完全修复,但因走火入魔而起的性情大变已被压制。从今往后,这世间再无谢陵。”

  沈峤微微一怔,再无言语,只是眼中慢慢浮现出伤感的情绪。

  他拥着盖在身上的外裳,呆呆坐着,仿佛孤若无依,可怜可爱。

  然而晏无师很清楚,在这样近似柔弱的外表下,却是无论凄风苦雨也绝不摧眉折腰的硬骨头。

  换作从前,他必然会心生恶意,企图将这人的外壳层层剥开,看隐藏在最里面的嫩肉,是否历经摧折依旧如初。

  但现在,他心中却涌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谢陵”即便被扼杀,却还是在他心中留下不甘的印记了么?

  晏无师暗自冷笑,可就算那样又有什么用,你喜欢的沈峤,迟早会忘记你的存在,你也永远不可能再接近他。

  沈峤不知他所想,良久,轻轻叹了口气,只说一句:“我累了,我再睡一会儿。”

  他恹恹地躺下,外裳单薄,因为生病而有些怕冷的身体微微蜷起来,背对晏无师,看不清表情。

  晏无师走过去,对方也没有反应。

  他伸手摸过去,虽然被沈峤拍开,指尖却还是触碰到微微湿润。

  “你在哭?”晏无师有点不可思议,“这有什么值得哭的?谢陵不过一抹残魂,连人都谈不上。”

  沈峤闷闷道:“他于你而言是一抹残魂,于我而言,却是一个曾经存在过的人。”

  晏无师哂道:“就因为他在地底转身回来找你的那个举动?”

  沈峤却不理会他了。

  在晏无师看来,自己先前所有性情里,唯独谢陵最为软弱可欺,也最不像他,谁知道沈峤竟然最喜欢这个性情。

  想及此,他面露不快,微微一哂:“你这样软弱,还说将来要成为我的对手,与我一战,若以这样的心境,只怕永远不可能登顶武道。”

  良久的沉寂之后,沈峤忽然道:“晏宗主认为武道之巅是什么,是我师尊祁凤阁,还是崔由妄,又或者陶弘景?”

  叫谢陵的时候温柔多情,如今面对面,近在咫尺,却是一声毫无感情的晏宗主。

  晏无师捺下不爽,冷冷道:“他们武功再高,只怕还称不上巅峰。”

  旁人说这句话,未免过于不自量力,但晏无师在没有走火入魔之前,武功的确与三人相差仿佛,的确有足够资格来说这句话。

  沈峤:“不错,武道永无止境,又何来登顶之说?贫道虽然不才,也知道性情软弱与武功进境并无关联,晏宗主有晏宗主的道,我也有我的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为故友而悼,为故友伤心,又与晏宗主何干?还请你自重才是。”

  不过认识数日,寥寥几面,连谢陵为何叫谢陵都不知,倒成故友了?

  晏无师心头冷笑,面上却寒霜尽去,温声道:“好啦,你我二人在此地相依为命,不过闲聊罢了,你何必如此动气?”

  沈峤回答他的是直接将外裳扯上,盖过头顶,表示拒绝沟通交流。

  晏无师:“……”

  一夜无话。

  隔日沈峤起得很早,他醒来的时候,晏无师已经从洞内溪流处洗漱归来,见他朝自己望来,便笑吟吟道:“阿峤,你将山河同悲剑借我。”

  神色温和,心情甚好,竟如同昨晚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

  沈峤警惕道:“昨日你那鸟毛未剃干净,后来我吃了还有些腹痛。”

  晏无师哦了一声:“那是因为我发现鸟毛要用手拔才行,这次定不会拿去剃鸟毛了。”

  沈峤还是很不放心:“你想猎什么,还是我去罢。”

  刚起身,胸骨就传来隐隐作痛。

  晏无师见他蹙眉,柔声道:“你为了我受伤,还是我去罢,总归不拿来剃鸟毛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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