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我看见她穿着一条红裙子,不是宫人装扮。”安柔柔柳眉轻皱,连连摆手。
“美人,你看花眼了。”小玉明显没把安柔柔的话放在心上,她打了个呵欠,有些疲倦地劝道:“美人,天色已经很晚了,你还是快些休息吧,再不睡觉,明日脸色该不好了。”
安柔柔有些犹豫,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最终还是点了头,转眼便将刚才看到的人影丢在了脑后。
谁都不知道,在明光殿的下面有着一间地下室,薛杏容落在楼梯口,扶着潮湿枯朽的栏杆,红色的绣鞋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下了楼梯,入眼的便是一面密封的石墙,薛寄容低了低头掩住神色,穿过石墙入了里面。
石墙之后是一方密封的空间,内里有一石棺,石棺上光秃秃的什么纹路也没有,素净的不像话。薛杏容长袖一挥,石棺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打开,棺该开启的声音有些厚重,薛杏容眉心微动,飘到了石棺面前,静静地看着内里。
石棺内躺着的并不是什么人的身体,而是一具魂体,内里躺着的是一个鬼魂,一个男鬼。
男鬼身穿黑色的衮服宽大的袖口金丝细绣,前襟暗龙腾飞,金冠束发面目清整,岩岩秀质。薛杏容歪了歪脑袋,目光微微柔和地盯着他看了许久,手掌对着他的心口,一股夹杂着血气的黑雾从她手心涌出,源源不断入了男鬼的身体里。
约莫过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薛杏容才停下手中动作,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
男鬼缓缓的睁开双眼,慢慢的坐起身来,有些呆滞,一时之间不知今夕何夕。他看着石壁发呆了半晌,许久才转了转脑袋,目光落在背对着他的薛杏容身上。
及腰的乌黑长发,艳红的广袖长裙,熟悉的幽香,熟悉的身影,这个背影他看了好多年,可是从来都没有看够,诸槐心中涌起一股欢喜,一股酸涩。
“杏容。”沙哑的声音在薛杏容的背后响起,她捋着头发的动作微顿,转身冷冷地看着坐在石棺的男人,没有说话。
诸槐伸出手想要抱住她,却突地愣在半空之中,他扯了扯嘴角,满脸柔意:“你救了我。”他当初可谓是差点魂飞魄散,要想把他救回来,不用想也知道得费多大劲儿。
薛杏容依旧没有说话,她轻哼了一声,甩着胸前的长发,微低着头也不看诸槐,但,即便是她不看他,她也能想象得到这个男人脸上的表情,多年如一日的模样,真是烦的很。
“我……”薛杏容没有理会他,诸槐有些失落,他迟疑地接着问道:“杏容,为什么要费大力气来救我?你不是说过……”你不是说过,你不会再救人了吗?你只会杀人不会再救人。
“你是鬼,不是人。”薛杏容冷冷地回道。
“杏容,现在已经过了很多年了吧。”诸槐手搭在石棺上,言语温和地问道。
“一千年。”
“这么久了啊……”诸槐喃喃,他站起身,飘落在薛杏容面前,目光停留在薛杏容那还沾着鲜血的手上,他握起薛杏容的手,就着衣袖轻轻地擦拭,动作极尽温柔:“以前我是皇帝,手中握着权力,可以为你做很多很多事情。”
“可是现在的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帮不了你,甚至还会给你添麻烦,杏容……”诸槐握着薛杏容的手渐渐握紧,他抬眸看着眼前女子那张漂亮的脸,那张他永远看不够的脸,含着万分的期待:“所以,为什么救我,为什么救我这个累赘。”
薛杏容脸色一冷,扯掉自己的手,冷声道:“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室内一片寂静,诸槐不知道自己心中是失落多还是欢喜多。薛杏容烦躁的甩了甩衣袖,说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到收魂罐里去,我带你出宫。”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晚安~~(づ ̄3 ̄)づ╭
第83章
薛杏容此次皇宫之行吸足了精血, 再加之又将诸槐救了回来, 她面上虽没什么表现, 但是内里却是极为高兴的。
这一千年来她从来没有放弃过救诸槐,当年要不是诸槐相助,她早就被姐姐……薛杏容望着戒备森严的宫门抿了抿唇, 看了一眼手中的收魂罐,这次救他就只当是报恩了, 哼,她薛杏容还是知道谁对她好的。
“主人, 宫中鬼魂全部都收拾掉了, 保证没有人也没有鬼知道咱们来过。”阿竹拖着长发飘到高大的树干上, 对着薛杏容俯了俯身。
“甚好。”薛杏容重新拿了个收魂罐,将阿竹收好,眯着眼看着远处坐在马车之中, 一掀着车帘, 一手拿着小香炉的俞子晋,轻笑一声,化作一阵黑雾掩匿在黑夜之中,飞向香炉。
马车慢悠悠地驶出了皇城,寂静的京都街道几乎看不见什么人影:“娘娘事情办妥了?”俞子晋靠在马车壁,百无聊赖地敲着内里的小几。
“妥了。”薛杏容淡淡回道。
俞子晋没想到薛杏容会回答他,他拿着扇子抵着自己的下巴,脸色轻佻,言语中含着羡慕:“娘娘心情似乎不错?看来陛下果然很是得娘娘你的心啊。”
“闭上你的嘴!”薛杏容声音发寒。
俞子晋身体一颤, 讪讪地闭上嘴不再说话,突然手上一重,只见凭空出现了一个收魂罐。瓷罐冰冷透着森森寒气,俞子晋疑惑地拿着转了转:“娘娘这么大方?居然要送我一个收魂罐?”
“送你?你真以为自己有这个脸?”薛杏容毫不客气开口讽刺,她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这段时间,诸槐就跟着你,我那儿人多不方便,等过段时间……再带他来找我。”
“娘娘你似乎并不信任那位余小姐。”俞子晋揉了揉眼角,打了个呵欠,夜深了啊。
“她?呵……”薛杏容冷笑:“这人世之间,我只相信两个人……”
俞子晋的动作一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个应该是陛下吧,那么……另外一个呢?”
薛杏容没有回答,马车内又恢复了沉静,俞子晋握着手中瓷罐,微微一笑,小心地盖好刚刚掀开的小缝,陛下啊陛下,听见了,她说你是她唯二信任的两个人之一,这算不算是多年付出总算有了回报呢?这算不算是你从光明走到黑暗的时日里听过最动听的话呢?
俞子晋先是将薛杏容送回了余浅偌的柠西院儿,之后才回了自己的学士府,学士府很冷清,并不是像京都百姓传言的那般,脂香粉舞,这里没有女人,便是连个婢女都没有,除了几个小厮下人外便再没有其他人。
俞子晋熟门熟径地走到了府中东北角的小院儿,将收魂罐放在桌子上,自己则是拿着火折子将灯架上的烛火点燃。房间里各种日常所需的东西一应俱全,青色的被褥,绣花的床幔……
“陛下,出来吧,这收魂罐可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俞子晋立在桌边,手指轻描着桌布上的花纹。
诸槐从收魂罐之中慢慢地飘了出来,他飘荡在俞子晋面前,清俊的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他久久看着俞子晋没有动作,良久才幽幽叹了口气。
“廉邵,好久不见了。”
是的,现在面前这个顶着俞子晋皮囊的鬼魂,叫做廉邵。
廉邵皮笑肉不笑地回看着诸槐:“是好久不见了。”可不是许久不见了吗?一千年啊。
“为什么没有去投胎?”诸槐转身背对着他,看着跳跃的烛火。
“不想去便不去啰。”廉邵舞了舞扇子翘着腿坐在梅花凳上,笑着回道。
诸槐依旧没有转身:“你……占了别人的身体,为什么?不是可以顺顺利利地投胎转世吗?”廉邵不像他,他以后若是入了地府十成十是要入十八层地狱的,而廉邵完全可以直接过奈何饮孟婆,入轮回迎新生。
“你放心,这小子的魂魄还好好的,天天在身体闹腾的欢着呢,我也没想弄死他,就是借他身体用用。”廉邵拿着扇子戳了戳自己心口。
“鬼魂阴气重,他怕是不好过。”诸槐转身坐在廉邵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