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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风和日丽,凤舞阳登上了城墙,目眺远方。
她身穿浅蓝色紧劲的软甲服,将她的身材装扮得挺拔且秀美。尽管她的脸上覆着一方白绸,却隐隐约约可见到她五官精美的轮廓,眉目又甚美,谁都能想象到她清艳绝伦的容貌!
别人只知道她曾被漠北女王掳走,而还美其言为了救他们的元帅而舍生取义,却不知后来发生的事情。
赤国依然每天派来一名使者,将目前与南璃交战的情况作了简述,双方交换情报,确保第一时间对战情明朗。对于凤舞阳主帅,使者特地转达了赤国女皇的贺词,表示有机会想见一下这位大宸的巾帼公主。
基于正在交战期,大宸若失去了赤国这位盟友,同时面对两国,甚至三国夹攻,确实很不利!而赤国亦然,得罪了漠北女王,又与南璃交了战,一旦与大宸闹翻了,必成为众矢之的!
凤舞阳将事情大致说与南境王,他虽然早料到赤国女皇与大宸联盟目的并不单纯,但在当时来讲,不与赤国联手大宸只会走到穷途末路,亡得更快,没想到赤国女皇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是打算先吞漠北,南璃,再把大宸拿下!
南境王叹道:“舞阳,皇伯老了,脑子不太中用!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也许你能替皇伯解答。”
凤舞阳心下一跳,“皇伯请讲。”
“当日你被漠北女王掳走,之后一直没有消息,我们早已预料她会以你作筹码,向我宸索取有利的条件,那怕是三五座城池,也不出奇!”南境王的神情若有所思,又迷惑的摇了摇头,“可是她从未派人来提出任何要求,也未曾亏待过你!”
凤舞阳轻咬下唇,眉睫微微上扬,道:“如今的宸、赤、璃都是从前夏分离出来的土地,她意欲复国,又怎在意三五座城池。”
“如此说来也有道理。”南境王点下头,又道:“你被赤国女皇捉走之后,漠北女王追寻而来,没有对你下手,你们反而一起逃出生天,这又是为何?”
凤舞阳看着皇伯父,尽管她讲起这些天的事情,甚至是在天山雪域上的事,都是小心翼翼跳过她与雪感情纠葛部分,然而,事情的变化恰恰是因感情而变,莫说他有此疑问!
她有时已分不清到底是因敌对关系而无法说出她与雪之间的感情,还是因她们都是同为女子?
也许,这两者都有。
就在凤舞阳微微发怔时,南境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是看穿了赤国女皇的诡计,还是单纯的想救漠北女王?”
爱一个人没有错,她也没有爱错人。上天已经对她们如此不公,她为何还要低下头去!
“皇伯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听她一说,南境王反皱下了眉头,眼神深沉,目光转到了别处,却道起另一件事:“我来到军营里,听到了一些谣言,说他们的元帅公子翎是个女子?”
凤舞阳目光闪动一下,淡淡的道:“侄女以为子翎是个女子,又如何?她这些年来为了大宸征战四方,换取边疆多年的平静。这三年一直协助南境守卫,三番五次击退来敌,整顿军纪,巩固边防,她是男子还是女子重要吗?”
“哈哈,自古巾帼不让须眉,你皇伯虽然对着军人大半辈子,倒也不是瞧不起女人!不管真假,谣言都被我按下来了!”南境王霍然叹了口气,道:“可是琴衣那傻丫头,明明知道公子翎是个女子,依旧对她死心塌地。你说两个女子怎能在一起,这是离经叛道,违背人伦啊!她若一直执迷公子翎,岂不是毁了她这一生!”
凤舞阳听到这里,便想明白了,他是借着琴衣对子翎的感情,折射她对万俟雪的感情。
“自天地初开,没有纲纪,没有伦常,所谓人伦不过是后来人规定的框条。两个女子相爱就是违背了人伦,这又是从何定义?由谁判断对错?”凤舞阳抬起双眸,神色平静,“舞阳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从未出卖过大宸,我是大宸的公主,此生定与大宸共存亡!”
南境王的脸色并不好看,深深地呼吸了两下,“如果有一天让你面对她,你可下得了手?”
“如果不是她,只怕我早就没命了!”公主轻轻叹道,“但一码归一码,在立场上我绝不会让漠北的兵马践踏大宸的土地,这一点皇伯可以放心。”
“战场上只讲生死,你已然对敌人心生怜悯,这一仗打不打也罢!”
凤舞阳从未见过皇伯父露出这样沉重和悲痛的表情,心知无论是自己还是琴衣表妹,甚至是子翎都让他失望了!
“我并非是怜悯她,正是因为了解她,所以愿意理解她。”凤舞阳目光微凝,语声转为低沉,“百年前华夏九国反叛,其中三国取前夏而代之,如今人家的后人有这个能力想夺回去,我们有什么话可说!即使是败了,只能怪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守护好这个天下!退一步来说,倘若我大宸有一天不幸亡国,同样会有不甘之人执着复国,我们能说他们错了么?”
南境王盯着她好一阵子,无奈地摇摇头,长叹而去。
她看着天边的朝霞,听着风声呼啸卷过。
自从回来之后,她就一直没有见过霓依依,问旁人也无人知道,她不认为霓依依会有什么危险,以天下第一阁传人的身手,和超绝的逃脱术,就连漠北女王都无法捉到她,赤国女皇自然也奈不了她何。
如此也好,这是大宸与漠北之间的战争,也是她和雪之间的战争,她不想其他人卷进来,而妄送了性命!
太阳渐渐升起,公主面对阳光而立,将她背后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的身边也只有自己的影子陪伴!
“报!”
“报!报!”
三匹快马几乎同时驾至城门下,片刻之后一名年轻将领跑上城墙,向公主跪下禀告:“主帅殿下,月城,关川,乌海同时受到漠军攻击,攻势猛烈,情况危急!”
凤舞阳神色一凝,道:“敌军领将分别是谁?又有多少敌军?”
“月城是刘程远、关川是摩汗、乌海是漠北女王座下绿衣圣使。分别不下两万兵马!”
这时,罗格和三名大将大步走过来,听了战情后略沉吟道:“漠北女王是想迂回纵深,穿插包围,以最快的速度对我南境实行合围,同时分化我们的主军力量。末将认为,当机立断从后面包抄他们的兵马,胜算很高。”
岳林将军却有不同的意见,道:“主帅,漠北女王行事缜密,兵法在于一个诡字,这合围固然能分散我们的注意力,但漠北自身兵力也会被牵制住,末将看来还是得谨慎些好!”
黎一胜将军道:“岳将军此言差矣,我南境三城被漠军大肆侵犯,难道为了怕其中有诈,一兵都不动了吗?”
“……”
凤舞阳静静的听着他们对战情的分析,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但都过于片面了,她对此倒有自己的想法。
四名将军各执一词,有的主攻,有的主守,有的犹豫不定,有的说召开会议请南境王来制定战略,一切以谨慎为佳。
他们讨论了半天,还是罗格假意咳了两下,他们才渐渐没了声音,个个低下了头去。
公主的目光扫了他们一眼,道:“我们脚下是哪里?”
他们的脸色闪过一丝迷惑,“临渊城。”
凤舞阳道:“临渊是南境的关口也是大宸的边关,他们即使夺得南里,关川和乌海,有临渊横在中间,他们的军队也难以跨过南境。漠北女王目光长远,思虑甚密,她不会考虑不到这一点,漠北的目标是大宸,而非几座城池那么简单。”
罗格点头道:“那就是说,这一次漠北女王只是抛下的烟/雾/弹,她的目的还是临渊。”
黎一胜道:“既然漠北是故意诱敌分离,我们更不能中了他们的计谋!”
凤舞阳摇头叹道:“恰好相反,我们不但要迎战,而且还要打得漂亮!”
卫闫皱起了眉头,脸色稍有不服。他身为大将,在战场上杀敌少说有十来年的经验,不会像普通士兵一样盲目崇拜,若不是看在南境王力荐长公主的份上,他们中大小将领未必服这位年轻的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