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秀春说得头头是道,陈学功忍不住笑,打趣道,“瞧这小妈妈当的,真会过日子。”
秀春笑了笑,还有点害羞。
陈学功道,“那怎么办,总不能不穿衣裳吧。”
秀春转转眼珠,笑道,“我穿你的不就行了?”
说起来陈学功的羊毛衫还真不少,厚的薄的加起来得有五六件,就拿秀春早些年给他织的洋红色羊毛衫来说,因为时局的关系一直压在箱底没有再穿过。
秀春把它翻了出来,穿在她身上肥度刚刚好,外面再罩一件颜色低调的罩衫挡住,任谁也看不出她里面到底穿了什么颜色!
时间一天天过去,越来越接近临产,身上负担太重,秀春越发不愿动摊,每天坐家里给小娃娃织毛衣打发时间,哪儿也不愿去。
易真好歹是生过两个娃的妈,比秀春有经验,三五不时拖秀春出去买这个买那个。
“春儿,你现在要多动,不要怕被挤,这个时候你就算肚子疼生下来的孩都健健康康没问题,最怕难生产!”
这时期医疗水平远不及后世,万一来个难产,导致小娃娃缺氧啥的那可就不好了,轻者影响智力,重者脑瘫。
听易真这么说,秀春也不敢大意了,挺着大肚子排队买米面,去百货商店抢奶壶、奶粉啥的,饭后还扯着陈学功一块陪她去散步,家属院走到尽头有个大操场,操场上有篮球架,还有文化室、台球馆、羽毛球馆之类,每天都能碰上院里不少熟人。
秀春去散步,二蛋也要跟着,自从秀春和陈学功搬到易真家楼下,二蛋就成了他们家的常客。
“他怎么又来了?”
“还要跟我们去操场?”
“今晚要留在这里睡?”
秀春从陈学功话语里听出了浓浓的嫌弃之意,深究之下才知道,原来二蛋自己说漏了嘴,告诉陈学功他吃的花生米都是他用嘴巴嗑出来的。
临产前夕,陈秋实夫妇过来了,就住在秀春家,带了好些东西过来,都是陈老太在家自己做的小衣裳小鞋子还有小包被。
万事俱备,五月劳动节的头一天夜里秀春肚子开始疼了起来,因为是初产妇,一时半会都生不出来,整整疼了一夜,秀春没睡,陈学功也陪在她身边熬了一夜,鼓励秀春多走动,再疼也要吃两口东西,尽可能挑营养高的东西送她嘴边。
秀春也是被疼急眼了,脾气比平时暴躁了不少,这一夜也没少折磨陈学功,熬到第二天早上,宫口总算是开全了,被送进产房里。
宫口开全之后生产就快了,进去不到一个小时,小娃娃呱呱坠地,哭声响亮。
接生的护士手脚麻利的把小娃娃清理之后包起来,在称上一称,连小包被七斤重,算是营养跟得上的娃娃!
“男孩,七斤重。”护士笑对秀春说恭贺话。
秀春只看了一眼,就被护士抱了出去给家属看,她还得在产房再待一会儿,等胎盘完全排出。
产房外,陈木匠老两口闻讯赶来,陈秋实夫妇,加上陈学功,全蹭得一下围了上去。
“是女娃吗?”陈学功激动极了。
接生的护士纳闷,她接生不是一年两年了,大多数家冲上来就会问是不是男娃,极少有人冲上来问是不是女娃的。
“是男娃,可真实诚,七斤重呢!”
陈学功难以置信。
陈木匠老两口乐得合不拢嘴,陈秋实夫妇激动的不知说啥好,许淑华赶紧把她大孙子接了过来,围了一圈人。
“我大孙子长得可真好,眉眼像极了苗苗。”
“这哪是像,跟苗苗分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嘛。”
“春儿怀孕的时候嘴巴壮,把大孙子养的真实诚!”
四个长辈你一句我一嘴,说得热火朝天,陈学功相较之下就显得有些‘闷闷不乐’了,伸脑袋巴望他春儿赶紧出来。
孩子抱出来没多大一会儿,秀春从产房出来了,被接生的护士扶着,陈学功腾一下站起来,直接把秀春背着回了病房,安置在病床上躺好。
四个长辈跟着进去。
整个生产过程秀春一直清醒着,虽然累了些,但卸了货之后她心情挺好,冲陈学功笑了笑,“苗苗哥,我想看看小娃娃。”
“是个男娃。”陈学功话里闷闷不乐。
话音刚落,肩膀上就挨了一巴掌,许淑华把小娃娃放在秀春身侧,同时不忘斥责她儿子,“春儿好容易生下来的,死孩子,你甩脸子给谁看呐!”
秀春忙道,“苗苗哥就是太想要闺女了。”
陈老太接话道,“春儿还这么年轻,想要闺女就再生,总能要上,发啥愁。”
刚出生的娃,真是片刻都离不开妈,把秀春折腾的够呛,刚生完孩子,她奶水下不来,小娃娃干吸吸不出,急得大哭,憋得脸通红,呜呜哇哇的,把秀春心疼怀了,手忙脚乱,没轻没重的往小娃娃身上拍。
陈老太嘴里道了声‘我的祖宗啊’,赶紧接过来,抱着娃轻拍。
陈秋实夫妇一个去买鱼,一个回去做饭了,陈木匠回乡下想办法去弄猪肉,陈老太留在病房看着,就怕小两口没经验,莽莽撞撞的弄伤孩子。
“苗苗,你先冲点奶粉。”陈老太指挥。
陈学功倒是给二蛋冲过,玻璃奶壶还有奶粉早就准备好,陈学功去打了热水,冲了满满一奶壶,拧上奶嘴就要往小娃娃嘴里送。
陈老太气得脑仁疼,直翻白眼,“你自己喝两口看看,有多烫!”
陈学功也是六神无主了,虽然秀春生产前他已经做了很多心理建设,甚至在心里模拟了秀春生产完之后他该干哪些哪些事,可真把娃生出来了,面对这么小的东西,他脑袋似浆糊,干啥都没头绪。
赶紧把奶粉倒进搪瓷缸里,去外面对着风口来回荡,再回来倒进奶壶。
陈老太一摸,没好声冲陈学功道,“太凉啦,再兑点热水。”
陈学功照做。
一通折腾,小娃娃总算是喝上了奶粉,也是不情不愿,实在是饿得狠了,瘪瘪嘴张开小嘴,把奶嘴吸了进去。
陈学功就站在一旁盯着看,心就跟被猫爪了一样,忍不住伸手戳戳他皱巴巴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