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怎么运回来?”韩进问道。
梅庄毅露出一抹笑,“走水路,你别忘了咱们这里有码头,通着运河。杨青山所在的那家商行在漕运上有路子,他可以帮咱们跟着商行的货一起走。只是他说了,东西弄回来,要分他两成利润。”
两成的利润倒是不多,毕竟就算有东西,运不回来也是做无用功。而解决了运输的问题,无疑是给他们解决了至关重要的难题。
可是杨青山?
韩进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好友的嘴里出现的有些频繁了。
“等开了春,河上解冻,杨青山他们商行会去南边一趟。他们这次去并不是单独行动,而是好几家商行联合一起,到时候大概会去四五艘船,他可以帮咱们在船上弄到位置。我算过了,咱们手里的银子有限,也运不了多少粮食回来。不过毕竟是第一次做,咱们也不能太贪心。”
“这人可靠吗?”
梅庄毅怔了一下,道:“你担心他会坑咱们?”
韩进并没有隐瞒,点了点头:“我总觉得这事有些太巧了,这世上真有那么好心的人,又给了路子,还带着你去南边看情况,如今连运输的路子都给找好了?”
干他们这一行,上九流见识不到,但下九流的东西却是能见识许多。什么唱双簧,出千,仙人跳,宰羊羔,黑吃黑等等,枚不胜举。虽然万年县这地方是小了点,但由小见大,这世间没有白吃的午餐,也不会有天上掉金子的好事。若是真有一个大饼摆在眼前,首先要做得不是扑上去,而是要考虑这饼里是不是有毒。
梅庄毅也许聪明、圆滑,到底不若韩进处事沉稳,又见过大风大浪。尤其又有卢娇月的做梦示警,更是容不得他轻忽半分。
也是到了此时韩进才发现,他到底是太疏忽大意了。也许是本就对生意这事不感兴趣,也可能是因为对好友太过放心,在卢娇月未对他说出梦境之前,他竟是一点心思都没往这生意上放。
梅庄毅站了起来,满脸凝重之色,在屋里来回踱步着。步子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大,显示着他并不平静的心情。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许久,若不是韩进素来定力好,还真要被他转花了眼。
突然,梅庄毅停下脚步,来到韩进面前坐下,苦笑道:“也许我真是有些心急了,竟然没注意到这些。”
至于为何心急,不言而喻。
“你再跟我说说你们俩之间发生的事,最好一丝一毫都不要漏下。”
梅庄毅原原本本将自己和杨青山之间的事,讲诉了一遍。从结识,到有点交情,到来往丛密,以及平时他对此人的印象、看法与认知,包括这次去南方路上的事他也讲了许多。
俱都是些琐碎的事情,但很多问题都能从一些极小的事情中发现端倪。
“此人胆小,但却贪财,我日里观他并不像是有那个脑子来坑咱们的人。而且这事原是我去套他话的,倒不是他主动找的咱。”
韩进有些不敢苟同道:“可你别忘了,你之所以会动了这个心思,是因为他的酒后失言,人都是会做戏的。这样吧,光听这些也听不出来什么,我让人去查查他。”
“行。”梅庄毅吐出一口气,一改方才来时的兴致勃勃,“查一查,咱们也能安心些。进子,幸好有你提醒我,若到时候真是出了什么事,我可就……”他没有敢想下去。
韩进苦笑,若不是娇月跟他说了那个梦,他也想不到这茬来。到了此时,他越来越怀疑杨青山此人有问题了。
只是到底有没有问题,还要先查过再说。
自打那日后,连着多日胡氏脸色都不甚好。
乔氏猜想她肯定是吃了挂落,自是乐得幸灾乐祸。她自然不知道当天她和卢明山去二房那边后,大房大闹了一场。若是知道了,估计会后悔自己去吃那顿饭,留在家里看戏才好。
按下不提,就在这时,又发生了一件事。
杜寡妇带着人来大溪村看地了。
这寒冬腊月的,按理说这事本可悄无声息进行的,无奈杜寡妇运气不好,带人来看地的时候,被村子里一个村民看见了。
天寒地冻的,杜寡妇没往卢家来,倒是带着人往地里去了,人家不免就上了心。跟在后面看了一会儿,见势有些不对,这‘好心人’便上卢家来了。
人家也没有明说,只将可疑之处提了一下,卢老汉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将人送走后,也不敢耽误,披了件厚袄子,便匆匆忙忙赶到地里去。
卢家的地离村里不远,所以卢老汉撵在杜寡妇人走之前便到了。
上前一问才知道,原来杜寡妇是真打算卖地,这次跟她来看地的便是镇上一个专门管土地买卖的牙侩。
杜寡妇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自打杜廉伤了手,便一直呆在家中养伤。为了给他养手伤,杜寡妇不拘贵贱,只要是对伤势有好处的,都买回来给他吃。就这么天天吃,日日补,卖粮食的银子很快就见底了。家里倒还留够了吃到明年的粮食,可这些粮食是不能动的,若不然这个冬天就不好熬过去了。
不禁就有些捉襟见肘起来,眼见这马上又到了年关,过年少不了各处都要花钱,尤其还要给教杜廉的先生送年礼,这又是一项大支出,所以杜寡妇便来卖地了。
也不打算多卖,就卖两亩,有这两亩田的银子,怎么也能撑个一年半载的。
这地可是卢老汉视为命根子的存在,别看他把地陪嫁给了小女儿,那是因为他潜意识认为这地还在卢家人手里,如今不过是从他手里换到女儿手里。当初之所以会给卢桂丽陪嫁田,不光是因为担心她嫁去杜家没了生计,也是因为愧疚。
可如今女儿还好好的,就有人卖自家地了,卢老汉怎么受得了。
他不由分说便上前要阻止,却被杜寡妇给骂了回来。
她骂卢老汉管得宽,明明姓卢,都管到他们杜家来了。卢老汉自是要拿这地是女儿陪嫁说事,按理说婆家人没权处置女子嫁妆的。
杜寡妇当然不是没准备,说这件事卢桂丽也是同意了的,不信让卢老汉去问自己女儿去。
卢老汉被气了回去,也没敢耽误,便让大孙子上杜家问这事。
过去一问,卢桂丽确实同意了。家中无钱,杜廉又受了伤,眼见生活无以为继,不卖地难道卖人?
卢老汉听到这一消息后,气得不轻,当天夜里就病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一时心火上头,白天那会儿急着出去又吹了风,染上了风寒。他当时觉得不严重,也没舍得让人去请大夫,就那么硬撑着,撑了两日,病情加重。
发热烧得浑身滚烫,崔氏急得不得了,让大儿子去请大夫。大夫过来开了药,喝了几副药后,倒也将热退了下去。可惜年纪不饶人,到底是伤了元气。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