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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宅生存手札_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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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里掺了大量的红花、三七、不是安胎,是堕胎。”祝大夫十分庆幸,“还好没喝多少,要是全喝了,孩子恐怕就保不住了。”

  谢律亦庆幸不已,然而庆幸过后,愤怒和恐惧如潮水般袭来。他竭力保持镇定,看着祝大夫开药方,又让心腹去取药。将一切都处理好,他才决定彻查此事。

  药是二女儿煎的,这一点谢蕙并不否认。她将自己在煎药途中,被人叫走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她面色苍白,语带哽咽:“希望父亲查出真相,给女儿和母亲一个说法。”

  谢律面沉如水,他做了多年绥阳令,没少断案。这案子不算复杂,对他来说也很容易。支走谢蕙的丫鬟经指认是冯姨娘身边的,冯姨娘数日前也曾托谢怀信从药房买了红花、三七等药。

  起初谢怀信不肯承认买药一事,被谢律一恐吓,便老老实实说是替姨娘买的,说姨娘身上青了一块儿,要他买些活血化瘀的药。

  谢律冷笑,她身上青没青,当他不知道?

  冯姨娘否认抵赖,直到谢律将证据摆到她面前,她才认了。她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说自己一时糊涂,而且太太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没事么?

  她哭起来楚楚动人,忏悔的话也说的情真意切,谢律的铁石心肠一点点软化……

  谢萱听说此事,几乎要晕过去。跪在父亲面前,她未语泪先流。这就是她的姨娘,愚蠢而狠毒,偏偏又自以为是。她恨冯姨娘,却又不能不帮忙求情。

  “父亲,姨娘糊涂了,也知道后悔了。饶过她这一次,就当是为还没出世的弟弟祈福……”谢萱仰头望着父亲,一脸祈求之色。

  谢律心下一叹,硬着心肠别过头去,正好看见不知何时就立在一旁的谢蕙,她竟然也在抹眼泪。他皱眉道:“你哭什么?”

  谢蕙一边拭泪,一边说道:“我想我姨娘了,我姨娘命薄,没能保住弟弟,也没能保住自己……”

  谢律脸色一黑,眼前蓦然浮现出岳姨娘的面容,刚生出的怜惜之情瞬间消散,他再看向冯姨娘时目光便转冷了。

  这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顾忌一双儿女的名声,又怜惜她平素温柔小意,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她是一时糊涂。当然后来她也的确小心谨慎,是以他虽然有时心有芥蒂,但从未翻过旧账。然而没想到他的宽容换来的却是她的再次作恶。

  对冯姨娘,他也说不上来是愤怒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其实他没忘记岳姨娘的孩子是怎么没的。只是他在她小产时才知道她有孕,对那个孩子,对岳姨娘都没什么感情,远不及冯氏娘仨在他心里的分量。所以,他有意偏袒。

  可这跟上回不同,这是谋害主母,是以奴欺主,以下犯上。是不是当年维护了她一回,冯姨娘就认为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会包庇她?所以连他的嫡子,她也敢害?

  谢律眯了眯眼睛,对子女道:“你们几个先回去,这件事你们不要管。”又扬声道:“来福,找人看着冯姨娘,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能见她!”言毕,拂袖离去。

  冯姨娘瘫倒在地,害怕之余,仍有一丝丝的侥幸。薛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好端端的,老爷不会拿她怎么样,可能就是跟上回一样的禁足。她不怕禁足……

  谢律来到薛氏的院子,平复了心情后,走进内室。薛氏正倚着床跟阿芸说话,看见了他,冲他笑笑。见妻子气色还好,谢律略略放心。

  “爹爹,查出来了吗?”谢凌云直接问道。

  薛氏也看向丈夫。

  迎着妻女期盼的目光,谢律有点不自在,他自行坐了,轻声道:“我正要说这件事呢,阿芸,你先出去。”

  谢凌云摇头:“爹爹,我想知道是谁。”

  薛氏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并未反对。

  谢律寻思着也不差她一个,就没再隐瞒:“是冯姨娘。”接着,他简单说了冯姨娘托人买药、命人下药的始末,感叹道:“还好,你只喝了一点。”

  现在想起来,他还后怕。若是琬琬真的喝完了,那会怎么样?会不会也像岳姨娘那样,先失去孩子,再郁郁而终?还好还好,这个孩子是有福气的,琬琬也是有福气的。

  薛氏神色淡然,对这过程她并不关心,只问了一句:“相公打算怎么处置冯姨娘?”

  谢凌云也很好奇这一点。

  “我是这么想的。”谢律放下茶杯,跟妻子商量,“早年冯姨娘不是跟岳姨娘交好吗……”

  谢凌云接道:“爹爹是打算让冯姨娘去陪岳姨娘?”

  谢律一噎:“不是,阿芸,你不要胡说,我是说当年她们两个情同姐妹,岳姨娘信佛,不如就教冯姨娘代她侍奉佛祖。琬琬觉得怎样?”

  他想此事可大可小,他如果含糊带过,也不是不行。可他不能保证冯姨娘不会再动手脚。这回没事,是万幸,下一回呢?他不敢拿琬琬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冒险。说到底,琬琬是他的妻子,和岳姨娘是不同的。

  他知道,在别的人家,冯姨娘这样的,拖出去打死都有可能。但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况且,再怎么说,他都要顾忌一下信儿和萱儿。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晚安。

第24章 落

  谢律瞧一眼神色莫名的妻子,忽略心头悄然生起的愧疚,轻声道:“绥阳城西有个静慈庵,听说倒还清净。明日就把冯氏送过去吧。琬琬,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她毕竟生下了信儿和萱儿,不管是以前伺候老太太还是后来伺候咱们,都算是用心。那几年,你还在京城时,也是她……”

  “我在京城时,只有她陪着你?”薛氏打断了他的话,“那死去的岳姨娘又算什么呢?”

  谢律的脸色倏忽变了,立在门外的谢蕙也身体一僵,她深吸口气,悄悄走了进去。

  却听薛氏叹道:“相公,你在为当年的事怨我?”

  谢律手上动作一顿,下意识否认:“没有。”可他却在心里说,有的吧,的确是怨过她吧。或许他偏袒冯姨娘,可能也有这一点原因。那为什么不偏袒岳姨娘呢?最初在绥阳的四年,岳姨娘也在他身边的啊。

  刚一想到岳姨娘,他就看见了红着眼睛的谢蕙。老实说,他对这个女儿的感情最浅,谢蕙非嫡非长,而且总能让他忆起一些并不开心的事情。可是,现在看到她单薄的身影,他竟生出一丝愧疚来。

  咬了咬牙,谢律道:“琬琬,就这样吧。明日就把她送过去,对外就说,就说冯姨娘暴毙,府里再没有这个人。”他面上隐隐带了恳求之色,补充道:“咱们是厚道人家,肯定不会打杀了她,她的卖身契在老太太那里,也发卖不得。就看在那俩孩子面上,看在老太太面上,让她青灯古佛了此一生,也当是为咱们的孩子积福。”

  这已经是他能想出的最好的结果了。冯姨娘陪他十多年,他到底还是不忍心要她的命。

  薛氏的沉默教谢律一颗心浮浮沉沉,他等待了许久,才听到妻子轻轻“嗯”了一声。谢律长舒一口气,惊觉背上已有一层冷汗。他暗道一声惭愧,心中莫名酸涩。

  “爹爹教冯姨娘出家,冯姨娘肯么?”谢凌云忽然问道。她以前倒也听说过,有大魔头作恶多端,后来经高僧点化,弃恶扬善,皈依佛门。且不说这对于死在大魔头手上的无辜者是否公平,只说冯姨娘跟这并不相同。而且,冯姨娘愿意出家么?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谢律道,“她若不从,唯死而已。她会好好选择的。”

  “那哥哥姐姐那里呢?”谢蕙怯怯地问道,“他们姨娘被送到庵堂。他们会不会记恨父亲和母亲?会不会迁怒还没出生的弟弟?”

  谢律腾地站起:“他们若真这般不孝,自有本朝律法等着他们!”

  薛氏哂笑:“你这会儿倒想起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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