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后,世上也许再无高深此人。
但人人总会记得有个叫高深的校尉,曾经为了救一个英雄做了世人都不敢做的事情。
“咚!”
也许你们都在沉睡,也许你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没关系……
“现在都清醒过来吧!”
贺穆兰率领众人退入大牢之中,合上了厚重的大门,闩起了巨大的门闩,抵挡住了外面的利箭和长矛,但这些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就在撤回大牢的路上,无论贺穆兰如何尽力掩护,还是留下了不少含冤而死之人。
待他们躲在那扇门口,听着咚咚咚的撞门声不停传来时,所有人都露出了在劫难逃的表情。
“这太守到底发什么神经!怎么所有人都要杀!”
狄子玉用匈奴话高喊着自己的不平。
贺穆兰扫视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卢水胡人们。盖吴的双眼里全是不甘的眼泪,就在刚刚,有好几个卢水胡汉子伤在了流矢之下,没有跟着冲进牢狱之中来。
刚刚还是幽冥地狱一般的恐怖地带,现在却成了他们唯一可以依靠的倚靠之地,这是多大的讽刺?
“他是要杀人灭口。”
贺穆兰看着已经疲惫不堪的众人,突然站起了身子。
“师父,你要做什么?”
“将军,你起来干什么?”
“那太守应该是想杀我,又或者是想要我们的钱财。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被杀人灭口的理由。我等会出去和他们交涉一番,若是他们要的是我,我不能连累你们。”
“将军你别傻了,管他为什么要杀我们,你出不出去都是死!”
陈节嚷嚷着。
“拖一拖,等天亮了,有人发现不对,这事自然会宣扬开,说不定就有救兵了!对了,还有他求援的那些人家!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的!”
陈节一指带着面巾的赫连止水,神情激动地想要打消贺穆兰的想法。
“没有用的,长安城驻守着多少人?两万?三万?便是一人踢一脚,这门也开了,到时候大家都死的不明不白。我出去表明自己的身份,哪怕这些卫兵里有一个明白的,这位太守想掩盖真相的目的就无法达到,除非他能杀了长安所有的守卫。”
贺穆兰微微一笑,拍了拍陈节的肩头。
“更何况,也不是毫无转圜之地,我只有出去拼一把,才能找到破局的机会。在这里坐以待毙并非我的风格。”
赫连止水等人都不同意,可贺穆兰却意志极为坚定。众人根本打不过她,她要往前走,谁也拦不住她。
“少主,他们喊他将军,你可听见了?”王栋在狄子玉耳边附耳说道:“卢水胡人哪里有什么将军。是不是魏国的将军?”
狄子玉心中一沉,首先就望向玉翠。
在他们的身后,羌人们已经死伤大半。他们是冲的最早的,结果成了杀鸡儆猴的那批,只留这么些人跟着那人退了回来。
玉翠避开狄子玉的目光,只朝着贺穆兰看去。
这位是真正的英雄,在这种绝境之下,却想着的是其他人的安危。
狄子玉也随着玉翠的目光看向了贺穆兰。
贺穆兰似乎是察觉到了两人的视线,原本往外走的步子却突然顿住,径直朝着狄子玉而去。
羌人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位绝世的高手已经快如闪电的抓住了玉翠的手腕,将她一把捞了回来,带离了羌人们的身边。
“你!”
“放开我们的人!”
羌人们立刻想要动手,而卢水胡人们却上前一步,挡住了他们。贺穆兰冲进牢中的时候首先护着的就是身边的人,所以卢水胡人折损的不多,如今却比羌人实力强的多了。
“你究竟是何人?”
王栋对着贺穆兰,率先用汉语发问。
贺穆兰将玉翠推到赫连止水的身边,吩咐那些私兵照顾他们二人,这才扯下自己的胡子,堂堂正正的将自己的脸庞露于火把之下,露于所有人眼前。
“我是魏国虎贲左司马,花木兰。”在羌人一片恐惧的抽气声中,贺穆兰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我和明珠公主是朋友,于情于理,都不能把玉翠再留在你们身边。我若死了,你们也不能活,所以你们最好祈祷我能活着。”
虽然这恐怕是绞刑架下的祈祷。
她在陈节和盖吴等人的哽咽声中交代好自己的后事,包括自己的磐石送给阿单志奇的儿子,宅子还给国家,财帛给昔日几个火伴分了云云,这才走到狱门之前,回首一笑。
“莫都哭丧着脸。若我真死了,你们回忆起来,‘我最后送将军一程的时候,竟然是哭着送的’,岂不是后悔?更何况我在柔然几万大军中尚且能杀了大檀,这一次说不定也能化险为夷。天命毕竟是在我这边的……”
“嘎吱嘎吱”的声音随之传来,贺穆兰使出自己的神力,竟一个人抬起了那根三四个人才能合上的门闩。
此时外面的撞门声也奇异的停了,似乎有什么其他的声音传了进来。因为有厚重的门阻隔,里面完全听不清楚。
“你们看,我还没出去,这些人就不撞了。”
贺穆兰耸了耸肩,索性将门闩往地上一抛。
咚。
门闩落地,像是撞在了所有人的心上,让他们露出各种奇怪的表情。
有钦佩、有不甘、有害怕、有痛苦、也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