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恶人,做让人惧怕之人,做能够直起身子的人。
所以,来的是柔然人,还是魏国人,对他们有什么区别呢?
他们已经报了仇了,用他们的方式做了一天的人。
接下来的,不过就是和之前所有死掉的“同行”一样,死在魏人的手底下而已。
可笑,明明在不久之前,他们之中也有很多人还是魏人啊。
贺穆兰有一种旁人没有的韧劲,这种韧劲让她顶着无数人质疑或可笑的眼光,举着那面圆盾冲进了奴隶之中。
她开始用尽所有的力气用圆盾拍开那些已经杀红了眼的人,铁皮制的圆盾敲打在他们的身上后,发出非常脆的响声。
这让贺穆兰敲下去后鼻子一涩,甚至有些惶恐起来。
正常人不会这么容易骨折的。这些奴隶瘦得皮包骨头,以至于盾牌拍在他们的身上犹如拍到了树枝,而且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这些人的骨头已经极为容易折断了。
贺穆兰并不多言,只咬着唇将一个又一个的奴隶从地上的柔然尸体边格挡开。有的已经杀了红了眼,会举着手中的石头、从柔然人手中抢来皮鞭、或是什么其他的武器对着贺穆兰挥舞。
这时候贺穆兰就会将那面盾牌拍向他的后脑勺,直接让他们昏迷过去。
她很小心的控制自己的力道,生怕她一个失手,对方就脑浆直崩了,这样控制力气的行为比杀人更难,她感觉自己举着盾牌的那只手在颤抖,而奴隶们绝望和麻木的眼神让她无法不受影响,只凭借着本能在战斗。
她大概了解了营啸是怎么回事了,这就像是催眠,当你被一种绝望的气氛所压抑住的时候,真的很有可能崩溃掉。
‘得让他们活。’
‘这是蠕蠕犯下的罪过,不是他们的。他们不能死。’
‘奴隶,为何要有奴隶!这该死的世界!’
“我知道你们之中一定有魏人!有能说话的没有?”贺穆兰用鲜卑话大声地喊叫着,手中挥盾拍开了一个奴隶的身子。
“蠕蠕已经都死了!我们是大魏人!你们可以回家了!”
贺穆兰的鲜卑语一声接一声的叫喊着,直到嘶哑。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人给她回应。
这种像是“打僵尸”一样的战斗让贺穆兰一面战栗,一面战斗,她看到远处的同袍们骑在马上张大着嘴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还有些将官露出“不值得”的表情,默默地摇头。
这次,她真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火长,我来帮你!”
若干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面锣,冲到了她的身后。
“这些奴隶已经杀红眼啦,要先让他们醒过来!”
若干人拿起锣锤,跟在贺穆兰的身后敲打了起来。
“都停下来,都停下来!蠕蠕都死啦!”
【匈奴语:都停下来,都停下来!蠕蠕都死啦!】
【突厥语:都停下来,都停下来!蠕蠕都死啦!】
若干人用着他那蹩脚的外语开始胡乱的喊着。
鸣金即是收兵。
许多听到锣声的奴隶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武器,开始茫然地打量四周。
在战场上培养出来的条件反射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的。鸣金收兵,而他们还活着,这代表……
他们活下来了。
不,他们本来就活着啊。
是他们把蠕蠕人杀了的。
清醒过来的奴隶发现身边已经倒了许多死营的人,不知是生还是死。在他们的外围,骑在马上的魏国骑兵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就像是看着耍猴戏里的那群猴子。
敲着锣的年轻人跟着拿着盾的年轻人,他们的脚下是无数奴隶倒下的身影,也不知是死还是活。
越来越多的奴隶开始丢下手中的武器,跪俯下来。
“蠕蠕已经都死了!我们是大魏人!你们可以回家了!”
贺穆兰还在机械的喊叫着。
突然间,一个身材高壮的披发之人凶狠地跳了上来,双手抱着一块巨石往她的身上砸去!
嘭!
贺穆兰提盾将那块石头格住,这样的力量对抗让双方都极为吃惊。贺穆兰抬眼,看见了一双险狠的眼睛,下意识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恶鬼!”
“小儿!”
“杀了我吧,我再也不想做奴隶了!”
他飞出去,躺在了地上,再也不想反抗了。
哪怕是躺着,也比跪着要强。
‘就让我死吧,趁我还是自由之人的时候。’
.
“你会说鲜卑话?”贺穆兰眼睛一亮,三两步走上前去:“你是鲜卑人,还是鲜卑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