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术?”
“小术。”
对于白术来说,包括劫匪进村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可听着封韩的声音却是那么沧桑绝望。
前面黑影逐渐消失,光芒照耀过来十分刺眼。白术闭上眼睛向前奔跑,突然身子一沉,急速下坠。
等白术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对的是四方的白墙,以及熟悉的刺鼻消毒水味。
动动脖子,脑袋被砸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脑袋沉的要命。动动右手打着吊瓶,动动左手被抓的死死的,顺着力道看过去。某人正抓着他手趴病床上睡着了。
意识逐渐清明,白术想起了那个亦幻亦真的梦,以及梦中封韩的声声唠叨。
吓坏他了吧。
上回白术一个小感冒就把封韩吓得强了白术,虽然有点以公谋私的嫌疑,可也看得出封韩对他的在乎有多深。
白术瞧着封韩睡着,也舍不得喊醒他,就这么静静看着。不过五分钟的功夫,封韩就突然坐起身,似乎在懊恼自己竟然睡着了,摇了摇头清醒点,目光落在白术的手上,沉默不言。
封韩甚至目光都没有看向白术,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白术的手指愣愣发神。手温柔的抚摸着白术手上每一道戏文,眼睛里的温柔没有丝毫隐藏。
白术看着鼻子发酸,刚要说话就看到封韩突然起身,走到病床边桌子上放置的保温盒,打开盖子将里面的饭倒在一旁的塑料盆里。拿着保温盒出去。
白术看着自已经被封韩揉的热乎乎的左手,哭笑不得,你特么倒是抬头看我一眼啊。
过了十多分钟才见封韩又提保温盒回来了,放在桌子上,从保温盒中盛出一碗放在桌子上。
封韩头都没回,像是在跟白术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还是鱼肉粥,有些稀但是好消化。你现在饿了好几天,冷不丁别的东西你也吃不了。馋的话就多养几天吧。”
白术都开始怀疑封韩是不是知道他醒了,这时候突然看到封韩转过头,白术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封韩又走过来时白术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闭着眼睛?
也许潜意识里,白术特别想听一听自己昏迷时封韩会说什么样的话。
“明天金博明要抱希希过来看你。小丫头片子这两天哭得厉害,非要找你我。这孩子从小就董事,其实黏起人来也挺招人疼的。”
封韩放下粥坐在白术身边的椅子上,又抓起白术的左手捧在手心上揉搓。
“有时候我都在想你是不是根本没睡着只是装睡吓唬我。等我为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子哭成狗的时候你再睁开眼睛骂我娘们。”
白术心一动,刚要睁开眼睛解释一下就觉得手上力道加重了不少。
“我告诉你,你要是真敢给我开这种玩笑,信不信回去我把那些你平时碰都不碰的玩具一股脑用在你身上!”
白术隐隐抽抽唇角,这特么是人话吗?他都昏了。
“你要是醒着肯定是骂我滚的。”封韩捏着白术的手恨不得把人直接拎起来,“你他妈倒是骂啊!”
白术眼角一湿,睁开眼睛想要说声疼,结果封韩自己把手松开了。
揉着已经发红的手指,封韩用脸蹭了蹭,后脑勺对着白术根本没看见白术那不知道是被感动的还是疼的红眼睛。
一时沉默,封韩用白术的手贴着脸。也许是活人的温度让他安心下来,封韩叹口气柔声道:“睡吧,多久都陪得起。”
亲了亲手指,许是将全部的情绪汇聚在那一刻:
“我爱你。”
白术一愣,在一起这么多年,确定关系这么多年。这是封韩第一次对他说这三个字。
二人都是男人。没必要你爱我我爱你的穷矫情。
谁都不知道,这三个字竟然有这么大的重量,狠狠揉烂了白术的心。
白术湿着眼眶用力握了握封韩的手指,柔声道:“我饿了。”
封韩身子一顿,没有反应,白术又道:“我真的饿了。”
封韩猛然回头对上白术的眼睛,脸上没动,眼中却是翻起惊涛骇浪。
太激动而无言,白术手指摸着封韩发凉的手:“你太唠叨了,睡的好好的非要叫醒我。”
封韩再度抓紧白术乱动的手,另一只手抓着白术身上盖着的薄被,也许是太激动了,被子被拧的扭曲封韩依旧没有放手的意思。
“你没做梦。”白术好像猜到了封韩在想什么:“我真的醒了。”
封韩低下头,上身爬在白术的身子上,脸埋进被子里不去看白术的脸,声音有些发闷,却带着命令的语气。
“说话,继续说。”
手上的力道很大,白术甚至能够感受到封韩手指传递过来的颤抖。这是从认识以来,第一次看到封韩这样失控。
白术怎么可能不心疼?回握着封韩的手,将自己梦到的事情娓娓道来:“我梦到我爷了,我要过去看他,他却严厉警告我如果我走过去,我就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手上的力道大了些,封韩没有说话,白术继续道:“我爷还说他知道你,也不怪我。只是跟我说你在等我,如果我继续走错路只会离你越来越远,他还给我指了个明路,我按照他指的路一直往回跑。在跑回来的路上我听到你说话了。”
“你说希望我醒过来吃两口饭。你说想陪我看日落。你说太安静了,你会怕。”
封韩的脸一直埋在被子里没有抬头。白术知道封韩心底极度的不安。
一直以来,封韩在外人的眼里永远是冷清又聪明的人,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可长久在一起的白术清楚,其实封韩在心底是一个非常缺乏安全感的人。
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将他一个人先扔给外婆,结果半年外婆没了又把他扔给保姆。
从六七岁开始,封韩就一直埋没在被抛弃的阴影当中。
跟白术在一起是一个奇妙的缘分,对于封韩来说,白术不单是他爱人,更加是唯一的一个家人。那远在天边的父母,从离开的时候于他来说就是流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白术,是仅剩的。
“其实我有想过,如果我就这么一直醒不过来会怎样。你说我没有生命危险,也就是说最多会变成植物人。那我一直是植物人的话你会不会养我一辈子?我在被窝里吃喝拉撒,你就给我当一辈子的保姆养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