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志刚就直接往面包车走过去,钟鸣站在原地,站了那么一会儿,终于还是跟了上去。
凌志刚在他心里面,到底是他相信的人,至少在这一方面,他很相信凌志刚,他想凌志刚既然不怕,一定是胸有成竹的。凌志刚走到面包车那里的时候,陈文已经将车里头的人控制住了,凌志刚站在车门口,往里头看了一眼,就看见几个中年男人抱着头坐在车里面。
“怎么回事?”
“说是几个上访的人……”
“我侄子刘天柱没杀那女孩子,你们冤枉他了,是刑讯逼供!”
陈文的话音没说完,就有一个男子突然抬起头喊了一句,陈文一拳头将那人打趴下了,另外一个年纪更大一点的赶紧解释说:“我们没有恶意,就是想找局长说说理,能不能从新审审我们的案子……”
相比陈文一脸凶相,凌志刚明显和善了很多,可是很冷漠,说:“冤枉不冤枉,你找我有什么用,你侄子的案子又不是我审的,你要是不服气,去法院上诉,这事不归我管。”
“可我侄子的案子就是你们在你们局子里审的,他被你们审查的人员折磨的都没个人形了,你们是刑讯逼供,稀里糊涂就拿我侄子结案!”
凌志刚的眉头就蹙起来了,明显是有点动怒了,折磨看了他一眼,很可怜车里头那些人,这很明显又是普通老百姓受了欺负却无处申诉的例子,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再说一遍,你侄子的案子不是我审的,也不是我判的,我估摸着听你这意思,你侄子杀人罪自己都已经认了,你现在来翻供,就去法院找法官。”他说着,就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只此一回,下不为例,在这么跟踪我,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我让我的人送你们回去。”
他说着朝陈文他们抬了抬下巴,陈文他们就甩上了车门。凌志刚插着兜往前走,走了好几步发现钟鸣还在原地站着,就回头问:“还不走?”
钟鸣一下子跟车里头一个人对上了眼,发现那个人眼里头全是无奈何愤怒,他心里鼓动一跳,赶紧转身跑了,跑到凌志刚身边跟着他往前走。
他坐上车,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要不然,你帮他们查查吧,我看他们都是老实人,不像在说假话,你们警察局办事,有时候确实会有冤假错案。我上次看新闻,还看到一个人蹲了二十多年的牢,结果发现是错判呢,你们会不会搞错了?”
“你关系你自己就够了,这些事你不懂,你也别多管。”
钟鸣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让陈文他们去,不怕陈文他们到了人家那里被人家揍一顿么,何必多此一举呢,人家又不是不回去。”
“我让陈文他们去,是摸清他们那伙人住哪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以后也不敢乱来。”
钟鸣吃了一惊,对凌志刚心服口服的。
他的心智跟凌志刚比起来,实在差的太远了。他笑了一声,像是冷笑,邮箱是在笑自己不自量力,说:“老谋深算。”
“我这也没办法,也是吃一堑长一智慢慢学的,像今天这种事,又不是第一回。”
“那能怪谁?你们警察局要是认真办事,老百姓也不会被逼到这样来找局长。你的权力都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了,你有了这种权力,怎么不知道好好运用,多办几件好事呢,好心总是会有好报。”
“冤假错案是免不了的,刑讯逼供的情况现在已经改善多了,可是永远都不会消除,因为有些罪犯明明犯了罪,就是嘴硬,钻法律的空子不肯承认,你不让他吃吃苦头他就不会承认。再者说了,一个案子发生之后,上头对破案日期都是有限的,日子到了破不了案,受处罚的就是公安干警,有时候一些无头案,你不找个替罪羊也没办法。行行都有黑暗面,警察局也不例外,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整顿的。冤假错案虽然有,到底还是极少数,你在这儿发善心,说明你还不成熟。”
钟鸣以为凌志刚在为他们这类人辩解,语气就有点嘲讽:“可是你不能跟其他的局长不一样,做出一点成绩来么?各人能自扫门前雪也好啊。有些人不做是因为做不了,能做却不做才最可恶呢!”
他的嘲讽和鄙夷明显让凌志刚有点急躁了:“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多昏庸似的,你去打听打听,这种老子没当坐上局长这位子以前,这市里头有多乱?黑白两道各玩各的,有名的暴力城市,要不是老子整顿,能有今天?也不是我吹,我对着城市的贡献,比他妈哪一任省长书记的贡献都大。”
钟鸣竟然被凌志刚的语气震慑住了,半天没说话。一个人无论好得出奇还是坏的出奇,无论在哪个行业,能坐上这个高度的位子,靠的都是能耐。
他竟然对凌志刚,生出了一丝敬佩的感觉,更荒唐的是,竟然是在他亲眼目睹了凌志刚的所作所为之后。作为普通老板姓长大的他来说,一个黑暗的匪气的凌志刚如此真实鲜活,直抵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远比正经的衣冠楚楚的那一面更有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