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苦涩的笑了笑,她本来是想自己去赴死的,没想到那珠儿得娜却抢着要往死路上奔。这也许就是生死有命罢?本来该死的人没有得这个机会,不该死的人却抢着往那边去了。她回头望了望,神庙走廊两侧,站着两排粉蓝色的身影,她揉了揉眼睛,便见着相宜正站在左边的最前面。
主仆两人的目光碰到了一处,有欣喜,也有悲伤与惋惜,一个生命即将在她们面前消失,这是一件让她们两人都觉得无法接受的事情。相宜摸了摸手腰间,那个纸包还在,她的心吊起在喉咙口,心里头惴惴不安,自己有没有机会冲到那侍女身边,将药灌进她的口里?是不是能挽救一个无辜的生命?
她紧紧的盯着珠儿得娜,见她扭动着腰肢,风情万种般款款到了努奔跘跟前。
“至尊的汗王,请让奴婢为你呈上圣水。”珠儿得娜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努奔跘,大眼里溢出说不出的风流。
努奔跘是好色之徒,见着珠儿得娜这副模样,身子已经酥软了半边,他笑着抬了抬手:“你先喝。”
尽管好色,可也不能忘记自身安危,努奔跘盯着珠儿得娜,见她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把碧玉盏里的圣水倒出一部分在旁边的小盏里头,一双纤纤玉手捧着那小盏,头一仰,露出了白皙颀长的脖子,将那圣水一饮而尽。
珠儿得娜的嘴唇边露出了两个深深的梨涡,她将小盏反置过来,朝着努奔跘柔柔一笑:“汗王,奴婢已经喝过希思女神的圣水,得了女神的庇佑。”
这一笑,真是柔媚之至,努奔跘全身都热了起来,他看着珠儿得娜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眼波流转,再也忍耐不住,哈哈一笑:“美人,你且坐到我身边来,陪本王喝酒。”
珠儿得娜心中一喜,赶紧提着裙子走了过去,坐在了努奔跘身边,她的双手捧起碧玉盏,声音充满着无限柔情:“至尊的汗王,让奴婢来喂你,将希思女神的恩赐饮下。”
努奔跘一只手捉住她的手,笑着将口凑到了碧玉盏边。
连翘屏住了呼吸,眼睁睁的望着努奔跘与珠儿得娜,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眼珠子都不敢错开,旁边两个侍女讥笑道:“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那时候你就该巴结着珠儿得娜姐姐些,她生得这般美,肯定是会被汗王看中的。”
连翘没有回答她们,只是紧张的看着高台之上。
努奔跘已经仰起了头,珠儿得娜将那碧玉盏端起,胸前高高的两团正蹭着努奔跘的耳朵,两人的姿势极其暧昧。连翘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头,只是关注的看着那碧玉盏。
已经喝下去了。
努奔跘喉头一动一动,珠儿得娜笑得格外妩媚:“至尊的汗王,希思女神将赐给你来年风调雨顺,草原上牛羊成群!”
“哈哈哈,还是美人会说话!”努奔跘抹了抹嘴巴,朝珠儿得娜嘿嘿一笑:“美人儿,你还没祝本王在大寒节上有收获吶。”
“大寒节的收获?”珠儿得娜睁大了眼睛:“不就是我吗?”
努奔跘哈哈狂笑了起来:“美人儿真会说话!你是本王的收获,可却不是最大的收获!”他的手抓起了酒杯,用力朝桌子下边一掷:“寒铁甲士何在?”
☆、102
高台上的王公贵族们正不屑的看着努奔跘与珠儿得娜打情骂俏,忽然间,就听一阵响声悉悉索索,众人低头一看,木板下竟然有刀被拔出,不由得大惊失色:“大汗,这又是为何?”
“请各位稍安勿躁!”努奔跘笑着站了起来,走到了高台中央:“今日本王让你们看一出好戏!”
一群身穿寒铁盔甲的武士从高台下边钻了出来,密密麻麻的一片,众人看得一片茫然:“大汗,你这是意欲何为?”
“大家不要慌张,不要慌张!”努奔跘笑眯眯的指着莫尔郄道:“莫尔郄叔叔,为了这么多人的平安,你就牺牲下自己吧。我知道莫尔郄叔叔素来是个好心人,肯定会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救别人的。”
顷刻间,高台上的人这才明白,原来汗王是准备要向莫尔郄下手了。
众人无限同情的望着莫尔郄,看来今日他是在劫难逃了。有些人暗自叹息起来,莫尔郄真是个好人,只可惜性子孤高,不肯附和汗王,今日竟落到了这种地步。
莫尔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脸上没有半分畏惧的神色:“努奔跘,我的侄子,你这样对叔叔说话是不对的!你这个大汗之位,是你弑父弑母得来的,本来就是坐不大稳当的,可你自己不想着如何好好治理北狄,却一心想要排除异己,又好大喜功穷兵黩武,你以为北狄的百姓会支持你么?”
“哈哈哈,莫尔郄叔叔,你就是嘴巴皮子说烂,也救不了你的性命!”努奔跘横蛮的看了莫尔郄一眼,一只手朝高台下的武士挥了下:“速速上来,将莫尔郄拿下!”
“谁敢动我莫尔郄叔叔?”忽然间,大坪那边的篱笆外有几道身影拔地而起,就如一只只升上天空的纸鸢一般,扶摇直上,众人看得瞪圆了眼睛,张大嘴巴望着那几个人:“莫非是希思女神派下来的神兵?竟然能飞这么高!”
那几道身影,也不是全然都能飞这么高的,方嫂、尕拉尔与宝柱身手最好,几起几落,早就在十步开外,而嘉懋与卢世飞等几人却没这般功夫,也只能堪堪从篱笆外边跳进去,幸得他们人多,又加上看守的北狄士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才让他们也跟着冲到了高台那边。
嘉懋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自己原以为跟着外祖父练了些招式,在京城的时候又得了外祖父精心指点,虽然比不上宝柱,可也该还是有几分功夫,可没想到现在一试,身手还是远远不及宝柱。
相宜在哪里?嘉懋有些心急,抬起头来往希思神庙那边看,他见着走廊那边有一群穿着粉蓝衣裳的女子,可隔得有些远,看不出来究竟谁是相宜。嘉懋心中有几分焦急,正准备往希思神庙那边冲,忽然间,一支明晃晃的枪朝他面门刺了过来。
“容大少爷,小心!”卢世飞赶紧用大刀将那杆枪拨开:“已经开战了!”
“哦!”嘉懋这才反应过来,从腰间将长剑抽出,跟着卢世飞朝前边厮杀了过去。
寒铁甲士基本上已经涌上了高台,没有几个还留在下边,他们的主要目标是要保护努奔跘,杀掉莫尔郄,卢世飞与嘉懋等人并不是他们关注的对象。
“尕拉尔!”连翘见着那高大的身影飘飘的落到了高台上,心中紧张:“留神!”
一双碧绿的眸子朝她看了过来,尕拉尔转脸,朝连翘笑了笑:“你好好保护自己!”
可连翘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尕拉尔陷入那群寒铁甲士之中?她抓起碧玉勺,不顾一切的朝高台上冲了过去:“尕拉尔,我要与你在一起!”
那两个穿着白色衣裳的侍女惊慌失措,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两人尖叫着朝希思神庙跑了过去,站在走廊那边的侍女们也尖叫了起来,众人提着裙子到处乱跑,想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
相宜一手提着裙子,飞快的朝高台上跑了过去,嘉懋在那里,她要去找他,她要和他在一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刚才那个侍女喝下了圣水,自己必须要给她解药才行,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条生命就这样成了牺牲品。
“相宜,危险!”嘉懋刚刚跳上高台,就见着应穿粉蓝色的姑娘朝这边跑了过来,定睛一看,竟然是相宜。他又惊又急:“相宜,你赶紧找个地方藏好,这里不用你管!”
“嘉懋,你将这药粉交给方嫂,让她给那侍女服了,她喝了圣水,里边有毒!”相宜知道自己确实不能再往前边走,以她的身手,只怕还没到珠儿得娜的身边,就已经被那些寒铁甲士戳了无数个小窟窿。
“好好好,我知道,你快些去躲起来!”嘉懋一把抓过那纸包,将相宜就往一旁推:“快、快、快!”
相宜见着四周往高台这边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坪里的士兵们也在赶着往这边来,心里知道此时凶险万分,她四处望了望,周围没有任何能遮挡自己的东西,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希思神庙前那个盛圣水的大盆子,盆子上刻着莲花,正静静的立在那里。
就去那里毖,盆子很大,应该能遮挡住自己。相宜拎着裙子朝那盆子飞奔了过去,才跑了两步,斜里有一支长qiang刺了出来,朝她的前胸扎了过来。
“相宜!”嘉懋一边在抵挡寒铁甲士的进攻,眼睛却不住的往相宜这边瞄,想要看看她有没有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藏,可没想到才一回头,便见着有人拿枪朝相宜扎了过去。他心中一紧,赶紧撤回长剑,不顾一切朝相宜这边跑了过来,那铁甲武士拿着毒药跟在身后,还没跑两步,就被方嫂的暗器撂倒。
嘉懋全然没有管身后跟着的那个人,他飞奔着跑到相宜倒下的地方,用力朝那执枪的士兵砍了过去:“你只会朝妇孺下手,算什么男人!”
那北狄士兵明显听不懂嘉懋说的话,正愣愣的在琢磨,嘉懋的长剑已至,“噗”的一声,血箭迸涌而出,溅落在灰白的花岗石地面上。
“相宜!”嘉懋不顾旁边有人,伸出手去抱住躺在地上的相宜,眼泪唰唰就落了下来:“你怎么要这样傻!这般危险的时候怎么还想着别人!”
“嘉懋,你哭什么?”相宜睁大眼睛望着嘉懋:“我这不好好的吗?”
“相宜!”嘉懋简直是喜极而泣,一把抓住相宜的手:“你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