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把乔安月往外一推,递给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在出口等我,若是等不到,也许是我走了岔路,到时候就直接京城汇合!我还得确保苏赫拉台和南军的京城会晤,懂吗?”
那股不安感勉强被夏云的这番话给压了下去。
乔安月猛然想起,这人身上还有重任,根本就不是撂挑子的人。
她迟疑地又看了一眼夏云,在得到夏云肯定的点头答复之后,脚步在地面上来回走了三步,便做出了决定。
乔安月毅然决然地转身,飞快地朝向惨叫声的声源奔去。
是的,她应该相信夏云。
夏云从来都不曾骗过她——过去不曾,现在也绝不会骗她。
“那你快点!”临了到底还是没忍住,乔安月猛地回头,对上了夏云那张大大的笑脸。
*
夏云半倚在原地,目送着乔安月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嘴角的那抹笑终于凝固。
她看着满身是血的自己,然后,面无表情地拔开受伤的左腿。
上面的伤口泛着一圈乌黑,虽然没有毒虫,但毒液已经渗了进去——是在客山山腹内同范达交手时便已经染上的毒。
解药不在手边,内力几无,无力可走,死路一条。
“……天涯海角,就拜托你了,定要好好送到程柘手上。”夏云喃喃自语。
方才突然把人拉过来拥吻是她故意的——转移注意力,趁机偷偷把天涯海角放在对方身上。
前面的厮杀声似乎已经停了下来,火折子的光芒也越来越黯淡。
……应该是没事了吧?
夏云贪恋地舔舔嘴唇,回味着残留在唇上的血迹,吃吃地笑了起来:从小偷鸡摸狗的事情做多了,这方面——无论是放东西,还是偷香——她可都是老手。
沉渊阁榜首,绝非浪得虚名。
这么一笑,夏云的肩膀剧烈抖动起来,一个白色的东西从她怀里露出一角,却让她登时僵住了笑脸。
那东西从怀里掉出来,触碰到范达的黑血,毫不犹豫地伸出根须,慢慢吸收着范达所剩无几的血液。
天涯海角。
还是已经快要盛开的天涯海角!
夏云猛地反应过来——方才她费尽心思塞给乔安月的,是那朵之前用来迷惑范达花苞!之前扔到空中后,她立马把花苞收回怀里,没想到方才一个没留神,竟然把这个未成品给出去了!
“我他妈……”夏云没忍住爆出一句粗口。
本来想着在这儿坐着等死的人犹豫了片刻,还是扶着墙一点点地站了起来。
“……啊啊啊,非要我死在外面吗!好不容易把人给哄出去了还要死在人眼前!贼老天你他妈的是不是在玩我!”
她骂骂咧咧地跳了一步,膝盖却脱力一软,猛地摔了下去。
“……”
挣扎着要再次站起来,刚把上半身撑了起来,夏云便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随即整个山体毫无征兆地摇晃了起来!
“妈的这是怎么了!”夏云心中无端升起一阵狂躁,忍无可忍抬头一看,发现满面的墙壁已经碎裂开来,地上的碎石头全部都在剧烈颤抖,只听轰鸣一声,前方一块石头就那样砸断了通道!
这是……地震了?
夏云皱紧了眉头,被这剧烈的振幅又是一个踉跄,耳边传来石块碎裂的巨响,只觉得头顶一暗,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发现一块巨大的石头照着她的脑门就砸了下来!
*
冷。
无边的寂静让夏云觉得天地之间只剩自己一个人。
她从沉沉的昏迷中稍微恢复了一点意识的时候,发现头顶砸下来的石头刚好把自己的这块围成了一个坚固的三角形。
嘴角抽了抽。
……这样还没死成,真是命大。
觉得左腿处有些发痒,夏云低头一看,发现天涯海角正津津有味地吸着自己的毒血。
啧,也不怕有毒。
夏云定睛一看,发现天涯海角在吸收了范达和自己的血液之后,竟然连花心都露出了一半。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天光让这片狭窄的三角区域有了一点点的光线,透明的根须里面鲜红的血液格外扎眼。
血液不足的大脑并不能意识到为什么原本黑色的毒血又变成了正常的颜色,夏云直觉不能让天涯海角再这么吸下去了。
她动动手指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天涯海角拿开——拿一块小石头把它压住。
果然,一旦有了约束,这东西就不会肆无忌惮地到处乱窜。
失血过多让夏云视线又是一片模糊,她突然轻声笑起,有一搭没一搭地,哼起了那首范达一直唱的山歌。
“舞水河转呀……绕着山脉……砍一截柳条送给心爱的姑娘……炊烟袅袅……暮色将晚……推开我家的木柴门……家中老母正添新灶……小童嬉闹……又是晴空正好……我把姑娘引进门……歌声绕山……九曲回肠……”
只可惜,在这片大雪山里,既没舞水,也没杨柳,更无人烟。
并非故乡。
夏云头一歪,再次失去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