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时间紧急,没药也没木板,也得亏袁枚从小在百草谷内耳濡目染,虽然医术算不得精通,但接骨的眼力劲和力道却是有的。
摸骨、找位、正骨。
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只听轻微的脆响声,那壮汉便能够略微活动起筋骨了。
“好手法!”壮汉爽朗一笑,看着袁枚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赞赏,“小兄弟手法挺熟练的。多谢了。”
“应该的应该的。”
袁枚本是客气,却听壮汉正色道:“我叫雷震,不知小兄弟名讳?方便的话交个朋友,现在时间不宽裕,待我把手头事忙完,定资以重金道谢。”
“哪里哪里……”袁枚客套的话还没说完,便后知后得反应过来——
雷震?
这不是那个……
*
“雷震。”乔安月正拿着余英的“千里眼”观察对面的形势,当她的视线落在正在正骨的袁枚二人时,同会医术的她本能地顿了一下。
这一下便足以让她看清“病患”的模样了。
正在和袁枚谈着家常的雷震敏锐地察觉到对面探来的视线,他脸色一变,立马收住了声。
“他怎么会在这里?”
乔安月在嘴里暗自嘀咕,却没有逃过夏云的耳朵。
“谁在那里?对面船上有你认识的人?”夏云问道。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
伴随着剧烈的雷鸣海面上又是一阵颠簸!这一下比以往来得更猛更疾,即便是如乔安月夏云这般下盘极稳的习武之人,都忍不住跌了一个踉跄!
“千里眼”一个没拿住,咕噜噜地顺着甲板滚到了边上。
雷震帮着袁枚即时扶住两个小鬼,露出一副自以为颇具善意的笑脸,“不怕不怕,就是老天爷闹脾气了,不碍事的。”
“袁兄。”雷震在心里越琢磨越觉得方才那道异样感异常的熟悉——熟悉到他忍不住后脊背上汗毛倒竖——他冲着袁枚一个抱拳,“外面多颠簸,袁兄还是尽早把伤患移入舱内救治。也免得小孩子看到这骇人的场景。船桨那边还需要人,我先一步去找同伴了。”
说着便回身盯着船头相接的地方,脚步略一迟疑,还是往夏云等人所处的商船迈去。
在他身后,袁枚身为药商讨好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一脸郑重地揽住两个小孩的肩膀,“阿华冲儿,你们下次见到方才那个叔叔,一定要把自己藏好,听见没?”
“他是谁?”阿华盯着雷震的背影问道。
“可能是来杀你们的人,也可能只是单纯地路过。”袁枚沉吟道,“你们的易容一定要保护好,听见没?”
“那您能像之前那个叔叔一样保护我们吗?”小男孩——那个被唤作冲儿的孩子连忙问道。
他指的是之前护送他们出宫的那个沉渊阁的刺客。
袁枚苦笑了一声:“我打不过。这世上,能打过此人的人,寥寥无几。”
而在对面的商船。
乔安月一脸戒备地看着从对方大船轻功跃来的雷震,把夏云往身后一挡,小声说道:“他是陆坤手下的人,八君子震位的雷震。我同他共过事,此人与艮山私交甚好,如今艮山已死,恐怕是来兴师问罪的。”
夏云一愣。
雷震……不就是之前沈公泽来信提到的陆坤派往南方的三者之一么?
“果然是你。”雷震立在船头,浑然不顾身边闲杂人等惊诧的目光,盯着乔安月,“张先生同我说过,艮山此去其中一个目的是杀你,如今艮山身亡,你却还活着……我可以理解成,是你杀了艮山么?”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乔安月冷言道:“若我说不是,你会信么?”
雷震冷哼一声,毕竟共事这么多年,对双方的了解颇深。
他双脚一蹬,单手成掌,鹰隼般地朝乔安月二话不说攻了过来!
夏云连忙伸手一拦,左手带着十足的劲道横空拦下,两人一触即各自往后退去。
雷震还没把这突入战局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看个明白,便觉眼前闪过一道白光,船身猛地一颠簸!
噼里啪啦一串雷鸣从天而降!
“是雷阵!”余英猛地喊道:“快闪开!”
话出口便已经晚了。
夏云拉着乔安月只觉耳边轰鸣声愣是把四周的杂音隔断得一干二净,面前不过几丈之远的甲板四分五裂。
她下意识地想把乔安月护在怀里,只是因为身高差距让这个动作难以在平地上实现。两人只得退而求其次双手紧握,各自把眼前护住。
一阵剧烈的冲击力扑面而来!
“船要沉了!”“沉了!”
两艘船前后脚都被雷电劈了个正着,电光火石之间只觉海水也跟着上翻,甲板上站着的所有人都被这强烈的冲击力往后掀去!
将断未断的船身再也支撑不住,终于“咔哒”一声四分五裂!
袁枚紧紧抱着两个孩子,顿觉后背传来一阵灼热——方才那闪电几乎是擦着他的脚边劈来的!
商船上缴获的“流火”和本来就备好的火药也终于在此时有了用武之地!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假雷真雷不分彼此炸的火热!几乎船上的所有人都坠入了咆哮的深海之中!
船,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