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卡擦一声合上。
蒋衾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动不动的坐了很久。直到化妆间外有人砰砰敲门,他才霍然起身,抓着眼镜走了出去。
结果门外是个穿着金色晚礼服的美丽女明星,看到他不禁一怔:“抱歉我以为……嗯?蒋先生?”
蒋衾根本没认出她,冷淡的点了点头,擦肩而过。
那女人却震惊的转过身,一直目送他大步穿过走廊,很快消失在金碧辉煌的会场大门里。
“蒋衾,”她喃喃的道,“他竟然……还在……”
蒋衾走到会场的时候,整整一大厅的知名人物们都已经就座,舞台下一张豪华大桌是专门为董事局核心人物准备的,靳炎一抬头看见他,立刻从发言台上大步走下,亲自带他走上那张桌子。
这里的座位也有趣,从上到下依次根据股份持有量大小和职位高低来排,靳炎右手边是一个持有百分之二十股份的创立人,左手边就是蒋衾。
蒋衾下手又有一张空着的座位,摆了餐前酒和刀叉,却没坐人,那是给黎檬留下的位置。
在场很多人不认识蒋衾,却都知道靳炎的心肝儿子黎小檬。虽然他才十五岁,但是报纸上已经管他叫未来的娱乐业少东家了。
段寒之捏着威士忌杯子,旁若无人的走过来,站着跟蒋衾碰了下杯:“好长时间不见,最近怎么样?”
蒋衾喝了口酒,笑道:“卫鸿应该都告诉你了。”
“——确实。所以最后结果如何?”
蒋衾知道他在问离婚的事情,沉默半晌才说:“我想已经无法改变了。”
靳炎在台上致欢迎词,段寒之干脆拉开椅子坐在了他的座位上。礼仪小姐不认得段大导演,怯生生开口问:“请您按照姓名就座好吗,这个位置是……”
段寒之猛的抬起头,漂亮而锐利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
礼仪小姐:“……”
“我现在既然坐在这里。”
“……”
“这个座位就是我的。”
“……”
两人久久对视,三十秒后礼仪小姐落荒而逃:“您、您请坐!请尽管坐!我我我我再去给您倒杯酒——!”
蒋衾:“……”
“我现在真是过气了,”段寒之对蒋衾不可思议的道,“吓唬个小姑娘竟然要花三十秒!”
蒋衾突然觉得太阳穴有点抽疼。
致辞很快结束,室内乐队开始在大厅里演奏小夜曲。靳炎大步走下发言台,刚要过去跟蒋衾说话,就被一堆名流和明星们围住了。记者的长枪短跑飞快找到目标,一个个都想把录音笔塞到他嘴里去。
蒋衾隔着人群看了他一眼,端着酒杯转身走上阳台。
相比热闹喧哗的大厅,夜风吹拂下的阳台更有些浪漫唯美的情调。雕刻着欧式花纹的漆金铜栏杆上种着一丛丛玫瑰,睡莲的清香从酒店花园里萦绕而来。穿马甲打领结的侍者端着酒盘走过来,彬彬有礼的询问他是否还需要点香槟,被蒋衾礼貌的拒绝了。
他有种靳炎一定会被灌醉,然后他必须要开车回家的预感,所以最好还是少喝一点酒。
事实上如果他不想,也没人会刻意来灌他。这个圈子里熟悉他的人毕竟太少了,二三流的演员不把他当回事,公司中层干部想不到他是谁,大红大紫的腕儿们只知道他跟靳炎有些暧昧,但是也不像厉害角色,所以没必要费心思打交道。
只有少数人知道他是时星娱乐的创始人之一,手握百分之十二股权的重要股东,以及公司老总靳炎的心尖子和命根子。但是这些人——比方说段寒之和卫鸿等——走到哪都是发光体,只要落单就会被记者抓住吃下肚去。
蒋衾吹了会儿风,觉得有点无聊,就随手把空酒杯一放,想去大厅吃点东西。
然而他回过头,瞬间看见玻璃门口站着一个金色长裙美女,正抱着臂注视着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有事吗?”
美女大方一笑,款款走来伸出手,说:“终于见面了,蒋先生,我是徐晓璇。”
蒋衾冷漠的盯着她那戴着钻石手链的白皙的手,没有半点回应。
“或者我应该称呼您为蒋总。”徐晓璇收回手,笑道:“蒋总是贵人,还记得我吗?我给您发过短信。”
蒋衾眼神微微一动:“——哦,印象深刻。”
“自从知道您是公司董事开始,我就一直很惶恐。虽然我在这个圈子里有点地位,但是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从公司大BOSS手里抢男人——哦不,”徐晓璇靠在栏杆上,笑容满面的撩了下头发:“看我这张嘴,真不会说话。其实也不叫抢吧,毕竟那只是一场意外。蒋总介意吗?”
蒋衾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您也是男人,知道男人酒后失德应该是什么样子。我听说您最近和靳总闹得很不愉快,所以感到心里很不安。”
虽然话是这么说,徐晓璇脸上却没有任何不安的样子。
“我想我有责任跟您谈谈,希望您不要怪罪靳总。靳总他毕竟很不容易,这么大公司和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没有谁能太过苛求他小小的无心之失,您觉得呢?”
蒋衾一侧身体靠在栏杆上,另一只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一言不发的盯着她。
“我这么说可能让您感到很为难。”徐晓璇换了个说话的方式,委婉道:“其实事情结束之后……我跟靳总深聊过几次。希望您不要介意,真的只是聊天而已。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可以请靳总为我证明。”
蒋衾似乎感到很好笑,说:“不用了,我相信。”
徐晓璇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是吗?那就好。之前我一直很担心您一见到我就会……啊,看我这张嘴,真是太快了。”
她抬起头看着蒋衾,描画精致的眼睛在月光下格外动人,半晌才轻声问:“您真的不想知道我和靳总都聊了些什么吗?”
蒋衾配合的问:“都聊了些什么呢?”
徐晓璇一笑,说:“也没什么特别的,不然我也不会知道您是公司的重要股东,而且您最近在跟靳总生气了。”
蒋衾看着她的样子,突然觉得非常愚蠢。不是针对这个女人和她所说的一切,而是这件事本身,这么多年从头到尾,恍惚间都透出一股荒谬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