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怯怯地咳着嗓子:“老王妃哮喘病犯了,受不得风,您有什么事,这、这里说……啊!”
话还没说完,忽而只觉一道冷光掠过,下一秒回神,那老妪已经被狼狈地拎出了车厢。
“老畜生,连一个抱孩子的都设计,你也配是个人!我问你,刚才去了哪里?”庚武俯下肩膀,狭长双眸迫近莫贞干瘪褶皱的脸皮。甜宝攀在爹爹怀里,看见老太婆的颧骨,便伸出小胖手啪啪地打。
“哎唷,哎唷,要人命了嘿~”莫贞踉跄着,嘴里头嗷嗷叫。待抬头看见面前两只哀哀的可怜儿,小兔崽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讨娘呢。嗓门便又讪讪敛了起来。
理了理衣襟,记起来自己身份,用帕子遮住刺痛的颧骨,假装擦拭着,端直腰杆儿:“干什么拉拉扯扯,没脸没臊的。你媳妇儿丢了,怪你自个看不住,关我一个老太婆甚么事?我哪儿也不得去,一直就在车里头瞌睡。太后娘娘就在跟前看着呢,别占着你是他端王府的义子,就这么空口无凭诬赖人!”
她嗓门尖高,不少前面后面的马车里探出来脑袋看热闹。那不晓得的,听她一句“拉拉扯扯,没脸没臊”,倒还要以为是谁人轻薄了她。
永恪可讨厌莫贞和德寿,便大声反驳道:“胡说,她刚才去后头拉-屎了,你看她头发,还沾着枯草。瞧,她裙子也湿了,屁股后面还坐着土!”
庚武闻言提着莫贞的衣襟往后一转溜——
嘶,果然那后腰下一片儿湿,点点黄土沾污。许是里头衣裳穿得厚,察觉不到,她自己都没记起来要拍去,被坐姿压得皱皱巴巴的,磕碜极了。
都晓得醇济王府的老王妃歹心刻薄,众人不由悄声唏嘘。
莫贞窘迫,手兜着袖子把屁股遮掩,却盖不住,盖了后面,前面被打肿的颧骨又露出来:“拉-屎都不给拉了,拉-屎都不给拉了……她是个什么身份?戏子出的下-贱-种儿!竟然敢撞我,还不兴我给她撞回去咯?这都谁规定的天理,缺德嘿……”
话还没说完,脖子就被提了起来。
庚武看着眼前这张龌蹉的老脸,勾起冷冽薄唇:“你再说一遍,试试?”
那盛怒凛冽的气场,是真能够杀人的,莫贞害怕起来,哆着腿儿:“太后,太后您快来看看,这小子他要撕人啦!素玥,你快去给我把太后老人家请来。”
素玥勾着头,假装听不见。那边厢太后的车帘子也纹丝不动。醇济王府这是把太后也得罪了,人们暗暗嘀咕。
不远处大张带着几名伙计赶过来:“大哥,出了什么事?”
雪越下越大,怕姐弟两个冻着,庚武嫌恶地把莫贞往地上一抛,冷蔑道:“听着,她关秀荷便是出生路边的乞儿,那也是我庚武疼宠的女人。她若一天不回来,我便要你府上一日不得安生。走!”
锐利狼眸掠过马车旁的陆公公,陆公公正也在看他,二人目光滞了一滞,又凉凉地分开。
“都是道上混过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是个吃素的善茬。”庚武擦过他身旁时声音很低,抱着两只小崽儿上了大张的马车。
陆盏脸色不好看,多周全的一场安排结果弄成这样,抓个女人孩子回去做甚么?徒然多留下一条线索。
……梅孝奕。
“走着。”嘎着嗓子吩咐一声,车夫便蹬蹬蹬赶起马来。
一条长队绕过莫贞继续往回城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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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的天气光阴总是走得甚快,一忽而功夫天就黑透了。京城大街上空寂寂无甚么人影,只有月光萋萋冷凉,似人的心情。
“迂——”马车在胡同口停下,大张掀开帘子跳下来:“大哥,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