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一次,有经验有资历的王澍鑫可以确信,绝不会出现封存的记忆松动,让莫程有联想起来什么的梦境之类的bug。
可是,这样做的话,有一点问题,其实也算不上是问题,主要是王澍鑫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因为,上次是莫程自己主动提出要求的,王澍鑫没有道德上的压力,但是这一次不同,莫程没受刺激,不可能自己心血来潮地要求做记忆封存,那么,有两个选择。要么,背着莫程偷偷摸摸地做了,事后也不告诉他,要么,先给莫程说清楚以前的事,然后让他自己做决定要不要做?
偷偷摸摸地给莫程做的话,别说莫程事后知道了会不会怪责,就是王澍鑫自己也不能允许自己做这样违背心理医生职业规范的事情。可是,现在给莫程说以前的事情然后等他自己做决定的话,一来增添莫程的痛苦,二来人的想法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当时的莫程痛苦不堪而决定封存记忆,现在的莫程呢,真的会作出和当年一样的抉择吗?
王澍鑫简直要抓狂了,怎么办?最近简直是多事之秋啊,一桩接着一桩地发生,还有莫程的孩子,那个乐乐,不知道现在找到了没有。
莫程回过头,看见王澍鑫愁眉苦脸的表情,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怎么了?苦着脸干什么?”
王澍鑫趁机抓住他的手,汲取他指尖的一抹温暖,这才鼓足了勇气,说:“莫程,其实,我今天接待的一个就诊病人也有一点耐人寻味的故事,你想不想听?”
平铺直叙地告诉莫程那些痛苦的往事是不可能的,但是,小王医生可以选择以讲述别人的故事的方式来刺探莫程的心意。
莫程笑了笑,说:“好。”
王澍鑫试图以简单明了的几句话概括莫程娜悲催的一年,他字斟句酌地说:“这个女的呢,就叫她a吧,算是灰姑娘嫁入豪门,不对,不是真的嫁,他们有点原因不能领证,哦,忘了说一个要点,当时,a怀孕了五个月。”
莫程插了一句,说:“a都怀孕五个月了,怎么不结婚呢?看来,她丈夫对她不怎么样啊。”
王澍鑫飞快地点头,说:“确实不怎么样。”说完这句话,王澍鑫觉得自己有点无耻,因为莫程是男人贺彦枫才没办法和他结婚领证,王澍鑫尽管对贺彦枫有一万个意见,但是,不能否认的是,那时候的贺彦枫确实行事磊落,也对莫程一往情深,要能同性结婚的话肯定是不管家里阻力多大都会结婚的。
王澍鑫接着说:“她老公,就叫b吧,可能是为了照顾a大肚子住在外面不方便,把a领回家去了。b的妈妈还挺喜欢a的,但是,b的爸爸不喜欢a,觉得a配不上b,丢了b家的脸。b还有个妹妹,也跟着b的爸爸一个鼻孔出气,对a横挑鼻子竖挑眼的,b很护着a,不好顶撞老爹还不能收拾收拾妹妹了?所以,b私下里把狠狠地妹妹教训了一顿。可是,效果却适得其反,这妹妹自此便对a怀恨在心,总想把a赶出去。”
莫程听着皱眉,说:“这种故事,我在婚介所里听得多了。婆媳矛盾,姑嫂矛盾,闹散了多少家庭。一副女人非要为难女人的架势,其实何必呢?可能是同性相斥的原因,也有可能女人的天性就喜欢搞窝里斗。”
王澍鑫心想,女人为难女人,说不定还能拼个势均力敌,女人把一个男的当“同性”来排斥,那才要命,偏偏男的有苦衷,有冤无处诉,就像当年的莫程一样。
王澍鑫说:“我还没说完呢。还有,这个b的妹妹有个闺蜜,一直喜欢b,知道b的妹妹的心思了,就装出一副想要挺身而出来解救b家人的烦恼的样子,在b的父亲面前装白莲花,各种栽赃陷害a,a本身就不是脾气多好的人,跟他们都吵了起来。闹腾了几次,a觉得很累,觉得没意思,但是,为了b和还没出世的孩子而勉强忍耐着。”
莫程问:“a为什么不告诉b呢?这种事情,要是两口子齐心,别的人再怎么闹腾,也只能是跳梁小丑,改变不了什么。”
王澍鑫说:“b当时被他父亲弄去接收一个很棘手的新公司,据称每天都很忙,顾不上家里的事。”
莫程很不爽地皱眉,说:“现在的男的,动不动就拿工作忙当借口。要我说啊,还是没有那份心!家庭关系是一个人最重要的社会关系,家里的事情都理不好,还在外面瞎忙乎些什么?”
王澍鑫听得很高兴,连声说:“对对对,这个b啊,口口声声爱a,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莫程说:“嗯,对的,后来呢?就这样完了?”
王澍鑫说:“那个b的妹妹的闺蜜,哎呀,咋这么绕口呢,就叫她s吧,这个s是拿定了主意要嫁给b,花样百出地陷害a,即便是a都生了孩子也是百折不回啊。后来,终于让她得逞了,发生了一件很震动很匪夷所思的事情,叫a对b的感情完全破裂,没办法再维持下去了,于是,a要求离开,带走孩子。”
莫程若有所思地说:“发生了什么事?b和s终于搞到一起去了?够渣啊,老婆才生了孩子,就出轨了!”
王澍鑫真的想顺着莫程的话大骂贺彦枫渣男啊,可是,事实又不是那样,真要论起来,贺彦枫也是一肚子冤枉。遇上处心积虑、以生命吊高富帅老公的极品白莲花,哪是一般人招架得住的?
王澍鑫含混地说:“b倒也没那么无耻,可能这中间还是有许多误会吧。但是,是不是误会a已经不在意了,她坚持要离开。”
莫程问:“于是,a还是走了?”
王澍鑫望着他,说:“是的。”
莫程耸耸肩,说:“要是我是a,我也会选择离开。爱情本来就是一种心情,在这样的家庭里呆着,心情都好不了,还谈什么爱情呢,既然没有了爱情,也就没有在一起的必要了。”
王澍鑫心想,不亏是莫程啊,想法就是这么爽利。
王澍鑫说:“可是,a虽然走了,却也走不远。因为她和b说要分手的时候,b开始是不肯,坚持说还爱着她,有什么错误都可以改,求a看在孩子份上留下。可是,a去意已决,b没办法说服她,就说,要走也只能是她一人走,孩子不能带走。于是,这个孩子就绊住了a的脚,叫她想走也走不远,经常都要回来看孩子。”
莫程的唇角浮起讥讽的笑意,说:“我猜到了!这其实是b为了叫a回心转意的迂回之计,抓住a舍不得孩子的心理,制造见面机会,估计还会在a的面前表现讨好什么的吧。”
王澍鑫忍不住对莫程竖大拇指,说:“你真聪明,全部都叫你猜到了!a很烦,想要摆脱这样的生活,却被孩子绊住,脱身不得。而且,”
王澍鑫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扭曲,同时有些咬牙切齿地说,“而且,他们是有过鱼水之欢的夫妻,这个生理需求在所难免的,旷得久了,这个……”作为一个纯情小处男,王澍鑫实在是难以理解,那时候莫程不是明明白白地和贺彦枫分开了吗?却怎么会在看孩子的小半天功夫里又和贺彦枫滚上了床单?
以后王澍鑫自己也身临其境,就会明白男人的身体有多么经不起挑逗,何况贺彦枫对莫程的身体的敏感之处了如指掌,技巧纯熟,手段高杆?那种颤栗的欢乐,没有经历过的人不知道它是如何令人沉溺而难以抗拒。
莫程懂了,说:“我又猜到了!他们发生关系了!”
王澍鑫的一颗心像在油里煎着一般,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滚了床单,无论如何都不能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吧,不过,因为这个人是莫程,他只有忍了,反正,莫程是怎么样的王澍鑫都喜欢。王澍鑫硬着头皮说:“是的,a去看孩子的时候,有两次他们都发生了关系。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a觉得再这样下去,没准她又要怀上孩子了,b倒是很高兴,说是有孩子就生下来,多少个都养得起,并提出复合的要求。可是,a却很恐慌,她厌烦透了b的家人,也厌烦透了之前的生活,她生怕会再回到以前一样的生活轨迹,再也摆脱不了,所以,她决心舍弃b和孩子,彻底地,完全地!”
莫程被这个故事完全吸引,跟着故事脉络猜测主角可能的下一步行动,说:“所以,a出国了,还是隐姓埋名去了什么地方?”
王澍鑫看着莫程,该死的,他是这样一脸好奇而无辜的表情!偏偏又这样好看得叫人挪不开眼睛,舍不得放手。
王澍鑫缓缓地说:“不,a做得更狠更绝。她……找人封闭了记忆,将b,和b一起生活过的日子,还有和b一起生的孩子的所有记忆都抹去了,从此,她没有了羁绊,开始崭新的人生。”
莫程生生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二十三章
王澍鑫看着莫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缓不露马脚,说:“如果你是a,你会怎么做?或者换个说法,如果五年后的a恢复了记忆,而b带着长大的孩子来找她,说是还爱着她,a应该怎么办?”
莫程看了王澍鑫一眼,笑着说:“没想法!我又不是女人!”
王澍鑫说:“假设一下嘛。”
莫程调侃地说:“你做的什么破假设?要不,你先发表一下高见?”
王澍鑫当仁不让地说:“如果是我,我会做和a同样的选择,转身,骄傲地离开,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如果五年后b再来找我,我也还是坚持当年同样的选择。”
“说得很文艺啊,可惜生活不是文艺剧,”莫程看着王澍鑫,笑了起来,说:“而且,小鑫你也不是那样的人,我太了解你了。你的心底柔软,对人真诚,还有点优柔寡断,如果你是a,可能你一辈子都被束缚住了。倒是我……”莫程停了下来,墨黑的眸子里似有流光闪烁。
王澍鑫急忙追问:“你会怎么办?会不会和a一样地选择远离渣男和他的渣家人,珍爱人生?”
莫程没回答,却拿过果盘里的一个苹果,用水果刀不慌不忙地削着,弯弯曲曲的苹果皮像蛇一般顺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落下,看得王澍鑫焦急起来,莫程才慢悠悠地说:“我说,这个a是不是个孤儿,或者说,小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幸的经历?”
王澍鑫的嘴巴微微张开,说:“啊?”
莫程看着他笑了笑,说:“我跟个心理咨询师天天住一块,所以也偷师了几招心理分析。我是觉得,一般的女人,特别是有了孩子的女人,在这种事情上都是很被动的,若没有外力作用,一般不会选择自己离开,更别说采用这么决裂的方式。呵,你不知道我们婚介所里,天天都是听类似的围城故事,有些一时脑热离了婚的,见小三挎着前夫耀武扬威地过,简直肠子都悔青了,还总结说,婚姻就是女人的阵地,死都不能让,不然,看着外来的入侵者住你的房子,用你的钱,睡你的男人,还打你的孩子,真是死了都要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女人的战争比的是耐力,不能光看局部的输赢。a呢,就你刚才说的,并没有一败涂地,她生了b的孩子,b也还对她余情未了,试图挽回,而且貌似b没有大错,一般的女人都会选择原谅和忍辱负重,而a的做法不太符合常理,一般人不能理解,但是,如果她有不寻常的童年经历的话,就能解释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