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承业笑了,用指背弹了弹老婆的脸蛋,嘴里说的却是沉重的话题:“我想趁这机会把他两的事给说出来。你觉得呢?”
王晓璇先是吃了一惊,仔细想想,便觉可行,是个好时机。她是赞成两个弟弟的。她和陶承业分分合合了十年,中间有万分甜蜜的美好时光,也有对陶承业伤心欲绝的失望难过,对于感情她看得很开。两个人能在一起愿意在一起冲破层层阻碍在一起是很不容易的,像承柏和郑陆这样的更是难上加难了。
“跟承柏说了吗?”王晓璇问。
“没呢。这事现在我说了算。”陶承业比弟弟大了十岁,父母在外地,陶承柏这么多年都是他带大的,也不知道他明里暗里操了多少心,某种程度上他自觉自己根本就是个长辈。
“要不我来说吧。”王晓璇温柔地看着他,“到时候爸妈要是生起气来你也别替他两说什么话,说了也没用。说不定爸妈还会连你的气一块生,还要怪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阻止。一个儿子已经让他们失望了,你就不能再有一点错了。要不他们多难过,连个安慰自己的平衡点都找不着了……唔……”王晓璇没说完呢,陶承业已经一低头吻了上来,将人揽进怀里紧紧抱住。他的好老婆。
上菜的女服务员从这里经过,看到接吻的两人都不好意思地匆匆疾走。
“都是做爸爸的人了怎么还老干这种事?”王晓璇气喘地红着脸瞪他,抽出手来轻轻地扇了他一巴掌,转身进了包厢。陶承业挨了老婆一巴掌反而笑了,然而想到待会会有一场暴风雨,脸上又慢慢变成了苦笑。他这两个弟弟实在是太不省心了。还不知道爸妈会怎么伤心难过呢。
菜上齐了。陶爸和郑爸以前都在锦绣政府机关工作,是经常一块饭局的。再后来陶建元就调到了省里,所以今天算是难得一聚了。两人聊得自然都是各自的官场经。
陶妈给儿子夹菜,一时便将他脸前的碟子夹得见了尖。陶承柏直嚷嚷别夹了,说不爱吃这个不爱吃那个,在母亲面前他也是会撒娇的。陶承业一直看着弟弟,他脸上脖子上小手臂上有好多玻璃划伤的红痕,心里虽然气他可不心疼那是假的。
王晓璇不急不忙地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这才放下了筷子,一鼓作气地将要说的话说完了:
“爸妈,郑叔,有一件事我想今天说出来。是关于承柏和郑陆的事。妈你不是老说承业老早就会谈恋爱了,怎么到了承柏就老不开窍么?”说到这里她看了看陶承柏,他已经猛得挺直了背坐了起来,看来是紧张了,“承柏有喜欢的人的,他们两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的,所有人从小就都夸他长得俊俏,就是长大了脾气不太好,他搬走那会承柏不是整天跟掉了魂的么,就是想他想的。”
整个包间里静的没有一点声音。王晓璇刚说话的时候三个家长还是面带微笑侧耳倾听的模样,听到后来一备齐将眉毛拧了起来,面沉如水。虽然王晓璇没有明说陶承柏喜欢郑陆,但是有耳朵的都听出来就是这么个意思。
陶妈满面疑惑地问儿媳妇:“小璇,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说完回头看陶承柏。
陶承柏垂着眼睛站了起来,看了看母亲,又直直地看向了父亲,最后转向了一脸不敢相信的郑连山,他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我喜欢的人就是郑陆。我们想在一起。希望你们能同意。”
屋子里再次安静了。
“混账东西。”陶爸怒视陶承柏:“这种话是能乱说的吗?”
“我没有乱说。我爱他。”陶承柏低着头异常清晰地进行了反驳。陶爸听了这话忽然就爆发了,猛一拍桌子,将面前的碟子碗震得咣当响:“你敢再说一遍?”
陶承柏心头一跳,看到王晓璇一个劲地跟他打眼色,他憋着一口气生生噎住了回话。
陶建元这回是真的动了火气,连连猛拍桌子,大骂混帐,不同意,不可能的声音在包厢外面都听得一清二楚,中间还夹杂着玻璃摔碎的声音。陶承柏身上有伤,陶建元只能将杯子往地上摔。郑连山沉着脸腾一下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拿上外套就出了包厢。陶承柏心里一急也跟着跑了出去,郑陆现在还虚弱,再不能有什么磕磕碰碰的了。
陶妈以为儿子是气跑了,她知道陶承柏一旦倔起来就是犟驴,可儿子刚出了车祸现在还一身伤呢。一看陶承柏跑了,急得跟在后面也追了出去,本来眼圈就红了,这下心疼的眼泪怎么也忍不住了。刷刷地掉了下来,她不知道她这都是造了什么孽了。
王晓璇也追着婆婆出去了,包间里转眼间就剩下了父子两个。陶承业整个过程啥也没说,说了也是没用。盛气以后。陶建元有些颓然地坐在了椅子里,接过陶承业递过来的烟卷叼到了嘴上,又等着儿子给自己点上了火,这才深吸一口,吐出长长一条笔直烟线。他拍了拍陶承业的手背,眉头紧锁,是个异常伤心难过的模样。
陶承业还是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坐在一边陪着。
这种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服得了的,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都是没有用的。唯有靠时间。
☆、64 六十五章
陶承柏在饭店的的住院部楼下追上了郑连山。郑连山是个乌云罩顶的脸色,快步疾走。陶承柏知道叔这是在怨他。郑连山也确实是怨他。郑陆从小就跟着陶承柏玩,长大了更是形影不离。他们两口子都知道陶承柏稳重懂事,又有拳脚功夫,郑陆跟着他那是再放心不过的了,大学通知书下来的那会听说两孩子离得很近他当时还高兴来着,想着儿子在外头和陶承柏在一块他就用不着担心了。可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跟着懂事的哥哥的结果就是儿子现在变成同性恋了?
“叔。”陶承柏跟在旁边叫人。郑连山气得并不理他。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电梯,进病房之前,陶承柏只说了一句话:“叔,郑陆现在受了伤。”
晚上八点多钟,很多病人就已经休息了,走廊里都是静悄悄的了,病房里只有最里面郑陆的这盏墙灯还亮着,郑妈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和郑陆在小声说话。看到他两进来一起转过头来。
“咦,怎么空着手,吃的呢?”等人走过来,郑妈才小声地责问,生怕吵着了别的病人。郑连山本着一张脸目光严厉地看着郑陆,看得母子两个都是莫名其妙。就在这时,陶妈和王晓璇也进来了,陶妈眼里的泪还没干,陶承柏立即走过去揽住了母亲的肩膀,给她擦眼泪。
郑妈还在继续莫名其妙,郑陆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病房里肯定是不能说事情的了。郑连山将老婆从椅子上拉起来,说下去有话要说。
“妈待会回来给你带吃的啊。”临走前,郑妈还不放心地叮嘱儿子。郑陆嗯了一声,眼睛却是盯着陶承柏。
“怎么了?”郑陆小心地侧了侧身体,将陶承柏的手抓过来枕在耳边。陶承柏也不坐椅子,直接跪在了地上,趴在郑陆面前,脸上露出一个苦中有乐的笑来,小声说:“刚才吃饭的时候小璇姐把咱俩的事情给说了。”
郑陆吃惊地张大了嘴。吃惊之余立刻想到还一无所知的老妈,她这一去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即将听到的事情竟然会是儿子和最好的竹马一起出柜了。
“我爸很生气,刚才大发雷霆。其余的几个人什么样刚才你都看见了。”
“叔有没有对你动手?”郑陆伸手抚摸了陶承柏的脸,又去摸他的耳朵,上面有好多小口子,心疼地问他疼不疼。陶承柏苦笑着摇头说幸亏咱两身上都有伤,否则一人一顿打估计是跑不掉的。
陶承柏抬手按掉了头顶的壁灯,屋子里一下就陷进了黑暗里。两人都没有大动作,一个静静侧着脸躺着,一个跪在床头。陶承柏稍微往前凑了凑,就贴上了郑陆的嘴唇,从车里被人拖出来那刻陶承柏就想要吻他了。他慢慢地伸出舌尖,在郑陆的嘴唇上轻轻舔舐。郑陆打开了嘴巴,将他的舌头迎进来,两人在黑暗里无声地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