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战给程宇打电话。
“程宇,你在哪儿呢?”
“刚忙完,旅馆呢。”
“程宇,你没出什么事儿吧?”
“我能出什么事儿啊?怎么了你?”
罗战问得没头没脑,程宇还觉着这人莫名其妙瞎操心呢。
罗战说:“程宇你在外边儿可千万小心着,跟你同事在一路,别单独出门,别摸黑走路,别往生地方瞎跑知道吗!”
程宇回道:“我三岁啊?我第一回出差吗?”
罗战唠叨着:“程宇,要不然我去找你?我坐飞机过去,明儿一早就能跟你汇合。咱正好也到当地看看洛阳牡丹,逛逛殷墟遗址什么的……”
程宇烦了:“你汇合个屁啊?我这儿忙工作呢,没闲工夫陪您看牡丹花儿,你别跑过来给我现眼!”
罗战有点儿受伤了:“我这不是关心你吗,我想你呢!……我怕你出事儿!”
程宇的声音立刻就软化下来:“我后天就回来么,等着我,乖……”
罗战说:“礼拜天有球赛,国安主场对泰达,一定得看啊!”
程宇笑说:“那肯定的。”
俩人睡前在电话里腻歪了半个小时,你一口我一口地吧唧。罗战说想听程宇“抖”,非要拿手机玩儿“床震”视频,互相看着对方。程宇哪好意思啊?坚决不来那个。而且出差是同事两人同住一个房间,程宇此时躲在卫生间里,蹲在马桶盖上,偷偷摸摸打亲密电话呢。
罗战唧歪臭贫了半天,程宇被罗战勾得裤裆里也热了,挂断电话之前说,屁股痒了吧你,等我回去操你一顿……
一个星期见不到摸不着,浑身都憋着火,可不惦记着操么。
可是两天后,程宇没回来。
罗战当天惦记着去车站接人,一大早估摸着程宇从旅馆出门了,就打了电话,却没人接。
罗战也怕程宇嫌他事儿多,烦他,于是耗到中午,估摸着那火车嘎悠着应该进河北了,又打电话,还是没人接。
火车应该下午到,罗战从中午开始,就在火车站傻傻地等……
郑州到北京的车按时进站,罗战带了栾小武等几个小弟,在出站口堵着,瞧着眼前扛大包小包神色匆匆的旅客从眼前涌过。一火车皮的人都走光了,没有程宇和吴大满……
罗战这时候突然整个人就慌了。
他后悔死了自己前天没直接买张机票飞过去,当时让程宇挤兑几句,就放弃了。如果当时过去,俩人踏踏实实地一路回来,能这么揪心吗?
罗战给派出所打电话报警,华子还安慰罗战,那俩大人,又不是小孩儿,能出啥事儿啊,没准儿睡过了,误了一趟车。
罗战急得在电话里跟华子吼了。
“你他妈的当我开玩笑我胡闹吗!程宇出事儿了,他肯定出事儿了!
“他绝不会不接我电话!我在北京等他,他绝不会误点!他绝对不可能不着急回来见我!!!”
直到晚上还联系不上,所里的同事才警觉了。
打电话问郑州公安局,对方说你们那两名警员办完公务,已经走啦,我们没逾期扣留啊!
打电话问旅馆,服务台说房间空了,那俩人结过帐,走了。
“那程宇去哪儿了?程宇他能去哪儿啊?!”
罗战两眼血红着,一整天都没歇口气儿,拎了把椅子就坐在派出所值班室正中间儿,傻坐着,像丢了魂儿。
派出所的几位所长、副所长、督察,都让这厮给惊动了。
罗战都急疯了,也就不管不顾旁人的眼光。所长瞧着罗战,皱皱眉头,想说点儿什么,最终忍住了,啥也没说,就让罗老板在这儿坐着等吧……
罗战把能说的情况都交待了。他后悔没早些交待,没早点儿来“自首”。
他狠狠抽了自己两记响亮的耳光,当着所有人的面儿,然后缓缓地弯下腰,脸埋在掌心里……
他知道是谁干的,罗强给他递了两次话,特意点醒着他。
明知道有可能出事儿,可还是大意了,还是让程宇出事儿了!罗三儿你他妈的就是个混球王八蛋,这世上就剩下你一个人能保护程宇,可你就是护不好这个人,你永远在关键时刻就是个最没用的窝囊废!
就这天晚上,砂锅居店里收到个空运快递包裹,从郑州寄来的。
打开一看,包裹里静静地躺着程宇的警官证,还有那根走到哪儿都不离身的伸缩警棍。
警官证上染着血。程宇帅气的证件小照被人用刀刃狠狠地割破,还故意在“伤残”那两枚字迹上,用刀尖划出一个尖锐刺目的大叉叉……
那一刀又一刀得,划在程宇的照片上,也是划在罗战心口上,剖着他的心,割着他的肉……
罗战脑子懵了,腿都站不住,身后杨油饼和栾小武几个人拼命架着他。
他慢慢地蹲到地上,捧着程宇的警官证,浑身抑制不住地抽搐……
警员遇黑遭劫,生死未卜,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两地公安连夜纠集。
北京这边儿迅速封锁嫌疑人的家,扑了个空。郑州方面开始地毯式的排查搜索。调取火车站和机场的监控视频,在好几条出省的高速路口设置关卡,一辆车一辆车地查……
办案小组立刻出发,罗战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去。他不能坐下来傻呆着,他坐下来就胡思乱想,都快要疯了……
后面的一天,郑州某交通队传来消息,热心路人好市民在高速路旁救到一个受伤的人,经辨认就是失踪的民警吴大满。
吴大满是被袭击昏迷后,拉到高速路上,扔进路旁隐蔽的小树丛里。
罗战跟公安局的人一起,把整个城市翻了个遍,寻找程宇。
他们甚至搞不清楚,程宇究竟还在不在当地,还是已经被弄到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