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却是不以为意,指一指高进,笑道:“你问他就知道了。”
“可信。”高进顿了顿,又对姜氏道,“再可信也是一样,这些日子还是要防备着点儿。凡事都有个万一。”
“我明白。”姜氏点头。这些日子,她对俞仲尧、高进、阿行这些人也算是有所了解,知道他们真就是那种连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事情都不会轻信的人——只相信自己查证到的事情。若是还在大周,他们自然不会如此,但是这是在风溪,有着这样的警觉,益处颇多。
到了姜氏居住的院落,就见厅堂里摆放着诸多珍贵的药草、补品——皇帝给俞仲尧备下的这些东西,他命人将一大半送来了这儿。比起他,更需要好生调理的是姜氏。
忙碌了这么久,章洛扬看得出母亲很是疲惫,便服侍着她歇下,自己带着连翘去了前面,找到沈云荞,一同回了住处。
过了一阵子,俞仲尧也回来了。
章洛扬携了他的手,到寝室去说话。
俞仲尧昨晚整夜未免,此刻有些乏了,宽衣歇下之后,见她神色间透着迟疑,将她搂到怀里,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昨日我……”章洛扬期期艾艾地道,“也没想后果,你呢?你是怎么打算的?”
“打算什么?”他拍拍她腰际,“你是不是担心在这儿有了喜脉?”
“嗯。”章洛扬无从否认。
“没事。”俞仲尧语气松快,“这里当真不错,我们在这里住几年又何妨?带着孩子回去之后,再摆宴席,请燕京的人喝喜酒。”
“……”章洛扬险些惊掉下巴,“你可真是……别的事情都不管了?”
“管那些做什么?已经一家团聚,回去与否,都没差别。”
“皇上才不会同意。”
“人在外,他说什么都不算数。”
章洛扬心生笑意。就算是在燕京,说了算数的也不是皇上。“你真这么想的?”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骗你?”俞仲尧摩挲着她鬓角,“实话。不妨先让高进、阿行他们回去,帮皇上料理朝政。那些身外之物,怎么能与亲人相较。”
章洛扬知道,他说得出就做得出,但是那可不行。母亲急着回京找顺昌伯算总账,南烟也很想回去见见儿时那个笑料百出的小皇帝。“不用。”她以为到他怀里,吞吞吐吐地道出初衷,把服药避免有喜的事情跟他说了,“不会伤身体,是连翘绕了个大圈子从南烟手里得来的,你总该放心了吧?”
俞仲尧倒是没想到这一节,先是蹙眉,“是药三分毒。”
“胡说,这个与别的药草是两回事。”章洛扬捏了捏他鼻梁,“你别给自己懒得服药找借口,也别管我的事。”
“等会儿把方子拿给我看看。”
“嗯。”章洛扬跟他没法子,却嘀咕道,“给你看了,你就知道能不能用?”
“等我得了空,翻翻医书。你别急着服用。”
很明显,这件事情上,他只相信他自己的判断。章洛扬又能怎样,横竖拗不过他。末了故意为难他,“那你这些日子不准碰我。”
“我又不怕你有喜脉。再者说,现在不让我碰你,会出人命。”俞仲尧说完,低头索吻。
章洛扬却笑着跳下地,“我去给你拿方子。”
这大白天的,她实在是不能由着他闹。像昨日那种情形,真真儿是十几年不遇的特殊情形。
俞仲尧大抵明白她的心思,也就随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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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荞回到房里,有点儿心神不宁。
她先是琢磨着晚间要怎样跟高进说话,随后,想到自己忽略的那个人——简西禾。
简西禾正经八百地与她诉诸心意,只有那一次。
而她与他,是绝对没有可能的。算什么呢?
只能说是根本没有这种缘分吧。
他根本就不该对她侧目。
还需要单独找他说说话么?没必要吧?
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有什么是他看不出的?
只是很感激他,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当然,高进就不需说了,待她从来就是这样。
要是她还是身在沈家的沈云荞,怎么可能有这种自己选择的余地?谁肯给她?要是没下狠心跑出来,要是没在杭州落难时得到俞仲尧和高进相助,如今的自己,要么任命做了别人的填房,要么生无可恋一脖子吊死——她那种日子,比洛扬稍微好一点儿,比起旁人,是数不尽的难堪。
所以一次次地庆幸、感激。也正因为生涯里的这一场柳暗花明,她才得以抛下世俗的眼光,去面对去经历所遇情缘。
自己又何尝不曾茫然失措,何尝没有在一点点成长。
从来也不是对姻缘抱有乐观态度的人,但是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想法已在慢慢改变。
经过的那些风波险境,对高进来说,可能只是最寻常的事,对于她来说,心魂已经几次受到了震荡。
人到底还是该有个人携手一起走过。她与洛扬,已根本不可能按照当初的打算度日。是清楚,就算是她拒绝了高进、洛扬如何都不肯与俞仲尧携手,俞仲尧也会带她们回京,做出最妥善的安排。
俞仲尧和高进就是那样的人,情意之中不会强人所难;但如果是出于一片好心,他们是不介意强人所难的。
何其幸运。
其实以前有过的担心还在,并不敢笃定回到京城之后,高进依然不言悔。
可是管那么多做什么呢?
最起码现在的他值得她珍惜,一日日的让她开始关心他,也一日日的被他的关心温暖。
不经历儿女情长,不见得就能过得多好;而经历了儿女情长,也不见得就过得很差。
想通了这些,事情就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