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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令_第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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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看一句,脸色就灰败一分,看到最末早已经是面白如纸。

  他尤不死心,再从头看过,唯恐自己是看差了,如此反复。

  那信上落款处端端正正写着一个名字——平涛,朝野上下都知道杜丞相的字便是上平下涛。而信是写给匈奴右贤王的,信中杜进澹杜老大人称匈奴右贤王为兄。

  陈则铭只觉得好笑,杜进澹大了律延十岁不止,居然自甘为弟。

  然而他笑不出来,他此刻便如同身处在冰窟中,满身发冷,却又有块烙铁沿着咽喉往下一处处地慢慢烙。一热一冷,交织煎熬,几乎要将他五脏六腑全部烧灼洞穿。

  杜进澹的口吻敬畏中带着些熟络,似乎是往来已久,书信最后请对方尽快将萧谨的降书逼出来,以谋大计。

  什么大计?

  陈则铭脑中微微发懵,这书信大概是前阵子写的,不知道被谁半路劫了下来。他甚至想得到,得知这样隐秘的信件被劫,杜相该惊慌失措了。

  他又想到这样来历不明的书信,也许是伪造的,是居心叵测的人想用来离间天朝将相。

  这个想法很合理,于是他激动了片刻。

  然而,信中熟悉的笔迹,让他终究骗不过自己。

  杜相科举出身,写得一手端正漂亮的小楷。这字萧定当年也夸过,说是实中带虚,小中见大,已成大家。人都说字如其人,这封信便是个完全的反证。

  信中还告知了一些朝事,甚至只言片语地带出了陈则铭被萧谨冷落的原因与情字相关,这些外人都是不知道的,只几个重臣和近侍晓得。

  若说笔迹还可以临摹,那这些宫闱禁事又如何捏造呢?

  陈则铭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里。

  他想起当初,杜进澹从密室中取出圣旨时那副大义凛然磊落光明的样子,突然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要谋逆的臣子,怎么还能有那样理直气壮的嘴脸呢。

  当初的萧定对他戒备得很,于是他与杜进澹私下见面也不过一两次,就是在那么短的时间中,自己下定了决心,要反了这个暴君。

  那里头不能说没有私心。

  正是因为有了这份不能为外人道的私心,他从与杜进澹谋定的那天起,便再没轻松过——他唯恐自己错了。

  所以他兢兢业业,辅佐萧谨,期望能国泰民安,希望能集君臣之力,比被自己掀下马的萧定能更有一番作为。

  唯有如此,他才能安心。

  到头来,萧谨夺权之后莽撞出征,刚愎自用导致兵败被俘。消息传来后,他心中惶惑不已。担忧的背后,错还是没错的念头如同梭织交错,不能散去。

  当臣子们为言和之事义愤填膺的时候,他却因为心虚而难以出声。

  就在这样忐忑的时刻,这样一封信出现了。

  它告诉他,他不但是错了,而且是从头到尾彻底错了。错得自作自受,代价惨不忍睹。

  他震撼而惊恐,是我的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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