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片刻,突然清醒般倒抽了口冷气,伸手摸摸面上淤痕,又摊开那只手看了看,再不见血迹,他倒头重新躺了下去。
脸上和喉间的痛楚仍未消失,他却闭着眼默然忍耐,也不再去抚摸。
这些萧定并不以为苦,身体上的痛他从来都觉得多忍一忍,总有一天能熬过去。
重要的是清醒的头脑。
吴过的死讯能传达的信息很多。
第一个就是陈则铭的立场。这是很明显的丢卒保车,陈则铭为什么做这个决定,原因他并不想知道,有这个结果就够了。在出逃这个事件上,陈则铭选择了跟他做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个做法无论愚蠢与否,都带给他生机。
其次就是他的实力在削弱,他的臣下在减少,而那些是他翻身的赌本。
于是他难以遏制地心浮气躁,动摇起来。
他当然知道自己该忍耐的,阶下囚有什么资格谈愤怒,你就是落毛凤凰,如果你敢埋怨自己不如鸡了,该落的就是头了。
然而看到陈则铭这个叛臣居然还施施然到自己面前晃悠,并堂而皇之说是在巡视的那一刻,他到底没按捺住。
他想自己需要认认真真冷静一下了。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陈则铭这个八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人还真绝地反击了。虽然这结果是他不断挑衅才导致的,但他还是有些意想不到的惊讶。
陈则铭狠揍了他一顿。
陈则铭的拳很重,力气也够大,不愧他的将军之名。萧定少年时候虽然习过些武,但那些护身的小把戏,跟实战过无数次的陈则铭比起来,实在不足一提。
于是如萧定所愿,他被狠狠揍了一场。
好了,该明白了,这个时候你如果沉不住气抬起头就是会挨打,挨打是轻的,你甚至会没命。
收起你的情绪,收起愤恨憋屈,贸然发泄的后果很严重。
萧定闭着眼,强迫着让自己沉静下来。
他体会着那些痛楚,逐一地消化吸收,那些都将转化为其他的力量,慢慢累积起来,终有一天将厚积薄发。
一夜,天空突现大星陨落,色赤,自西往东,划破天际,消隐不见,当时夜还不深,引来了京中驻足观望者无数。
隔了数日,刑部侍郎周子才到陈府拜访。
陈则铭很是奇怪,两人平素少有往来,只在审吴过时打过一次交道,对方突然上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得势后,前来攀权附贵的人不少,他倒也看得多了。
上了茶,两人寒暄半晌,那周子才才把来意支支吾吾说了。
却是天降流星那一夜,有个少年,无意中说了句,“贼星当道。”
这几个字本来平常,可合着当前的局势看,就有点玄妙的味道了。这话恰被同行人听到,跑去官府告发,说是这个贼字是讥讽当今圣上及两位能臣,嘲笑他们得位的手段伙同盗窃。
偏生那少年居然是通政使韦寒初的幼弟。弟弟被抓,韦寒初急忙求情,说胞弟幼年患病,头脑有些糊涂,说话常颠三倒四的,做不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