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若不是你以袁家势大,只有你们蒋家能替我儿撑腰这件事来威胁,我们如何会答应这种没有道理的要求?不是你逼迫的是什么?再说了,我儿发誓就发誓了,我们李家书香门第,发过的誓言自然是要遵守的,但那是建立在你女儿规规矩矩,恪守妇道的基础之上的,你女儿做出这般事,还要我儿去守那断子绝孙的誓言,你蒋家欺人太甚,事到如今,我们李家纵然被袁家打死,也是不敢再要你们蒋家庇护的,纵然打死了,也比被旁人指戳脊梁骨贱骂要强千倍百倍。”
听李夫人的话头,像是现在就要把两家的关系给彻底崩了,孔氏身为当家娘子,这个时候终于可以站出来说话了。
“李夫人,您稍安勿躁,这件事情虽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纤瑶丫头,但是,毕竟只是书信之言,依我看啊,还是赶紧叫两个孩子回来,当面质问了才好,可别让他们在外头又徒增了笑柄,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大事来。”
孔氏的话句句在理,而李夫人也知道孔氏虽是二房次房的媳妇,却是真正蒋家的当家娘子,更何况她发泄也发泄了,该骂的也骂了,若是再闹下去,可就真的没有机会收场了,因为她心里也对蒋纤瑶的事情心存疑虑,仅凭儿子一面之词确实很难做到服众,此时闹僵,对她并没有好处。
一番思量之后,李夫人这才歇了战火,对吴氏冷哼一声,拂袖离去,一解她这段时间的憋屈之火。
李夫人走了之后,秦氏又对着吴氏一番教训,吴氏自知这事理亏,并不敢呛声,领了罪责之后,就灰头土脸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秦氏让孔氏派府里的家将亲自去把蒋纤瑶夫妇从关外带回来问话,孔氏也领命去了,戚氏见没热闹看了,也就收拾收拾鞋样子,扬眉吐气的走出了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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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在关外,蒋纤瑶和李清还在继续冷战,两人都在等待京里的回话,全都按兵不动,因为两人自知都有德行亏欠的地方,也不敢再将事情闹得太大。
因此,这些日子里,李清和宝鹃住在同一个房间里,宝鹃这丫头也是韧性,无论李清怎么驱赶,她就是不走,执意要伺候他起居,李清也被宝鹃的忠诚打动,也正是她身上这份无微不至的关切与温柔解语的体贴,在李清的心里,足足甩了悍妇蒋纤瑶好几条街,对宝鹃也是渐渐好了一些。
蒋纤瑶一人独住,每日看他二人鹣鲽情深,自己却独守空房,第一次感觉到了人生的无奈,可是要她现在再去找李清闹,却是没了那份勇气。
因为她发现,李清手里握着一个她永远都无法打败的利器,那就是——休妻。
纵然她是蒋家的女儿,一直受宠着长大,可是她也不会认为自己真的被休弃回家之后,蒋家中人还能像从前那般宠爱于她,首先就是□□母秦氏,第一个不会放过她,那可是个受过贞洁牌坊的女人,女人被休弃这件事在她眼里,那就等于自尽。
所以无论如何,她不能冒这个险。而对于李清信口拈来的污蔑,蒋纤瑶自然也不会甘心承认,她没做过的事情,她自然不怕,她在信中早已写明了自己的立场,想来府中人也已经对这件事有所明了,不会追究才是(这傻缺还不知道自己的信晚送了十天)……
她深信,自己没做过的事,不怕对簿公堂,因为她不相信,蒋梦瑶敢真的指使那个什么师爷坐实她出墙的名声,毕竟偷情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除非她是真的不要那个师爷的命了。
到时候解释清楚就好了,如今最重要的,就是稳住李清,让他不要一时冲动发起疯来,真的写一封休书给她。
☆、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百零三章
国公府的人很快就到了关外,蒋梦瑶早早得到了消息,便亲自将蒋纤瑶和李清他们送上了马车,还是让严老大他们送他们去了关外驿站等候。
一场风波自此平息。
蒋纤瑶他们在路上赶回京城的时候,蒋纤瑶本该早就寄出的那封信才辗转到了吴氏手中,吴氏看过信之后,也是撕了,埋怨这个臭丫头不知道早点把信寄回来,等到现在大家都对她红杏出墙的事情深信不疑了,她的信再寄回来澄清又有什么用呢。
原本从关外到京城,普通路线大概也要走大半个月,若是故意慢一些,那就更加耗时了,可是因为蒋家老太君亲自下了命令,要家将以最快的速度把这对惹了事的夫妻带回府去问话,所以千里之路,日夜兼程,把蒋纤瑶和李清累的是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终于在第十三天赶到了京城。
回去之后,连休息也没能休息,就被秦氏提溜去了问话,并且请了府中嫡妻旁听,李夫人亦在此列,几番争吵不休之后,虽然李清拿不出蒋纤瑶出墙的证据,但是蒋纤瑶衣着暴露在外行走一事还是一口咬定的,而蒋纤瑶也将李清和宝鹃的事情抖落了出来,原本以为抬出这件事来,就能让所有理由都站在自己这边,让李清无地自容了,可是让蒋纤瑶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是,她才刚把这件事说出来,就结结实实的被秦氏打了一个巴掌,秦氏差点因为打她这个巴掌而气得昏厥过去,蒋纤瑶就不敢再造次了。
毕竟容纳一个贱婢,可比被丈夫休弃,顺便气死重祖母这件事要容易得多,明白了秦氏对她让李清发誓不纳妾这件事十分的反感,一旁的吴氏也对她拼命使眼色,蒋纤瑶终于放弃了要大家给她做主的念头,认命的接受了宝鹃的存在。
这场劫难,虽然未能叫蒋纤瑶和李清彻底分开,可是也在两人,乃至两家之间画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今后蒋纤瑶纵然盯着李清嫡妻的身份,可是,却是自作自受的把自己从前的威信彻底剔除了,现在她的处境是:丈夫厌恶她,婆家嫌弃她,就连自己的娘家也是对自己百般挑剔,不再如从前那般爱护她了。
这天差地别的对待,让蒋纤瑶再不敢像从前那般嚣张跋扈,开始有些懂得夹着尾巴做人是什么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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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件事处理结束过后,戚氏便把这件事的处理过程和结果全都事无巨细的用书信告诉了蒋梦瑶知道,蒋梦瑶收到戚氏的信之后,也是看的十分欢乐,想象着吴氏母女当时的表情,就觉得浑身舒爽至极,恨不能飞到现场去亲眼目睹才痛快。
因为蒋纤瑶夫妇的到来,给华氏添了不少麻烦,至少,华氏不能像从前那般自由的出入了,蒋梦瑶在他们走后,就去了华氏那里,对华氏报告了一切,华氏倒是觉得没什么,这些日子,她似乎比从前更加痴迷于念佛,经常一个人在佛龛前,一跪就是一个下午。
蒋梦瑶偶尔去和她说话,也觉得她神采恹恹的,多问了,华氏就和她诉说一些从前宫中的事宜,蒋梦瑶这才得知,原来华氏之所以会念佛,就是为了消除一些当初手里的罪孽,她说,人在后宫,身不由己,虽她未亲手杀过人,可是因为她而死的人却不在少数。
从前只觉得这些事情都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去做的,所以,还不觉得,现在回想前半生,当真是蠢到极点的,每每说到这里,华氏就会自己忏悔落泪一番,蒋梦瑶也无法开解。
回去跟高博说了这些之后,高博也无可奈何,只说:
“那都是她前半生做的孽,如今说什么都无法弥补,旁人也无法开解,这也许就是她的报应,你平日里多注意她些,但也无需过于忧虑,她是个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女人,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
蒋梦瑶知道高博对华氏,那是只有母子关系,并无实在感情的例子,他做了一个儿子应该做的事——把自己母亲带在身边赡养,让她脱离终生冷宫的日子,但是其他再多的,他就没法再做什么了,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你让他现在再像小时候那样需要华氏也是不可能了,最多只能时常过去瞧瞧她,和她说说话,却也说不到深层次的话题去,因为两人都是在那种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对彼此仍然有着不适应,很难做到坦诚相见了。
就好像华氏有些对皇帝的思念之情,她可以跟蒋梦瑶说,可是却绝对不会跟高博说,而高博也是,对华氏的感情,还有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他也只会和蒋梦瑶,并不会去找母亲华氏说。
这就是他们俩之间的相处模式,并且没有比这个模式更加合适他们俩的了。
华氏对高博愧疚,却不知如何补偿,所以,无法靠近这个令她终身愧疚的儿子;而高博对华氏自然有诸多埋怨,怨她眼中只有爱人没有儿子,所以他更加无法主动靠近华氏与之冰释前嫌。
他俩有一模一样,一脉相承的孤傲,叫人唏嘘。
蒋梦瑶知道他们之间的心病,知道强逼他们和好也没用,就想用时间来冲淡一切,这对母子之间误会也许随着时间的变迁,会渐渐的消逝,但绝不是现在。
平静的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了。
蒋梦瑶经常代替高博陪伴在华氏的身边,听她说从前的故事,跟她学心术道理,了解这个女人是如何在晦暗压抑的后宫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守护在自己心爱男人身边的。
华氏也很喜欢和蒋梦瑶说话,因为,她真的是寂寞了太久了,年轻时在宫中,谁都要有七分防备,说话自然不多,偶尔与皇上相处,他心里念的都是旁的女人,也说不到一起去,蒋梦瑶是唯一愿意亲近她,并且她可以完全不用防备的人。
又道一年春暖花开季,火云城的骑兵队也终于上了轨道,经由吴肇培养的马匹,如今也已经扩大到了三百头的规模,另还有一百多头马驹正待成长中。
三百头寒地烈马,每一匹都配上一个终身战士,除非战士战死,马匹只认那吴肇和那一个主人。
三百骑兵一同奔腾跑上马场之时那气势恢弘的姿态不禁连站在高台上的蒋梦瑶都为之一震,心想若是这样一匹魔鬼骑兵队上了战场,那定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光是这些马的身材就能够让对方的骑兵为之失色汗颜。别说这些寒地烈马,最为彪悍的就是打近身战,一般的马匹与之撞击,定然五脏俱损,再站不起来。
高博成日对着这队骑兵操练,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蒋梦瑶得知他最近总是派霍青他们去北地韩世聪的营地里探望,心想高博也许真的有一天会带着他的三百精骑上到战场上去拼杀一番,到时候,马虽壮,可毕竟是血肉之躯,也架不住刀枪砍杀,心里便有了计较。
当天就找了汪梓恒和张氏一同商议给马做铠甲这件事,蒋梦瑶的提议是想尽量用一些轻便结实的材料,就像是军队中高级将领才会穿的软甲一样,汪梓恒一番思考之后,便想到了软铁,只是软铁容易生锈,若是打一回还行,长久作战的话并非良材。
一番讨论,由蒋梦瑶一锤定音,干脆直接用银子吧,虽然耗费较大,但是银子可塑性强,也相对坚硬,这样做出来的铠甲不仅结实,而且还光亮,这番讨论之后,蒋梦瑶又提出做马铠甲的时候,顺便给骑士也做一套,前后都要镶红铜护心镜,张氏也大胆的提出了花样设计,令人马铠甲更为美观。
几个人商讨了好几天,终于让汪梓恒把正式图纸画了出来,由她带回去给高博过目,高博看过之后连连称赞,说蒋梦瑶真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也是这两天才想起来给这对骑兵做铠甲的,不过,他只是一个想法而已,并没有和其他人商量过,没想到,蒋梦瑶这里就已经把图纸给他画出来了。
银甲骑兵,火云长胜,他又亲自写下了这八个字,叫绣工务必绣在旌旗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