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满憨笑了两声,他对老占说道:“李大叔他们平时也挺照顾我的,买咱们每人吃一个。”
“就你事多!”老占瞪了他一眼,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了钱,又跟那老汉还价:“买九个饼,你多送我一个!”
“再加两个!”顾小满插话,他把进宝和张示也算进去了,上回进宝出来玩,给他带了一串糖葫芦,现在他要买东西回去吃,肯定也要给进宝带一份。
那老汉喜笑颜开的答应一声,他们一口气买这么多,多送一个也值得。
老汉动作熟练,他揪了一个面团,擀了两下,往里面抹了一小撮黑色的蔗糖,又洒了些芝麻,便放进炉子里烤起来。
老占和顾小满等了一会儿,老汉就将十二个热气腾腾的烧饼给他装起来,烧饼上洒着芝麻粒,刚出锅的闻起来香喷喷的,顾小满刚吃完中饭不久,这一会儿看到烧饼又开始流口水了,他拼命克制自己不去看烧饼,准备等回了营里跟大家一起吃。
“眼瞅着天色就要晚了,快走吧。”老占说道。
顾小满点了点头,抱着烧饼跟老占一起往回走。
镇上离他们大营还有好远,冬日的天又短,走了几十里路后,天色已经有些发昏了,再爬过这道坡就能看到军营了,想到等会儿就能吃上香喷喷的烧饼,顾小满满心的欢喜。
正在这时,后面传来一声马蹄声,老占往后看了一眼,说道:“八成是巡营的回来了。”
顾小满也跟着回头一看,只见乌压压一片人骑着马过来了,大概有一两百人,全部骑着高头大马,看起来威风极了。
老占拉着顾小满站到路旁,不一时,骑着马的将士们走近,跨马走在最前头的是寇镇寇千总,他穿着甲衣,披着一领风衣,顾小满看到他,赶紧低下头。
寇镇走过来后,拉住马绳,先看了一眼顾小满,视线又落在老占身上,问道:“出去收菜了!”
老占比寇镇年长,又在三羊镇大营当了多年的伙房长,是以寇镇对他说话十分客气。
老占也不敢拿大,他见了寇镇,先对着他见了一礼,又答道:“回大人的话,刚从下面的乡屯回来。”
寇镇点了点头,又对老占说道:“不日就是冬至,别忘了去收几口猪,给将士们打打牙祭!”
这也算往年的惯例,每年春节,中秋加冬至,营里都会杀几口猪来吃肉,这事其实不归寇镇管,只是现下遇到老占,寇镇不免就问了两句。
“哎,记着呢,已经找了杀猪匠定好了。”
两人说话时,顾小满一直缩着脖子,偏巧寇镇松了马缰,他跨下的这匹枣红马闻到香味,朝着顾小满怀里拱了两下,顾小满惊了一跳,怀里抱的烧饼洒了一地,那马低头张嘴就叼了两个烧饼。
“我的烧饼!”顾小满忍不住张嘴叫了一声。
那枣红马三五口就吞下了烧饼,在寇镇拉住马缰时,又叼了两个烧饼,余下的几个饼也被它踩得稀烂。
“畜生!”寇镇勒住马缰喝斥一声,马大概是知道自己做错事了,蹄子在地上刨了两下,又打了两个响鼻。
顾小满眼巴巴的看着地上的烧饼,脸上涨得红通通的,这一路上,他兴冲冲的就等着回去跟大家一起分吃烧饼,谁知道还没咬一口呢,就被马给吃了,还糟蹋了这么些。
寇镇看着顾小满要哭不哭的神情,不知怎的,寇镇就有些看不上了,他瞥了顾小满一眼,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两声。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不像话!
老占瞪了顾小满一眼,说道:“这马跑了一日的路,想来也是饿了,你还认真为了几个烧饼跟它去较真儿了?”
顾小满扁了一下嘴巴,把满心的委屈压在心底,他低着头躲到老占身后去了。
寇镇手里握着马鞭,微微抬着下巴,他对顾小满说道:“晚些时候,到我那里去找林大宝拿几个钱。”
老占对寇镇陪笑着说道:“这孩子刚从乡下来,没见过市面,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寇镇没有说话,一扬马鞭,带着人回营里里去了。
☆、第7章
“小满,你就别委屈了,等下次休沐,我一定到镇上去给你几个又香又甜的大烧饼!”
顾小满怎么能不委屈呢,他眼巴巴的望着张进宝,抽了抽鼻子,难过的说道:“那么一大摞烧饼,一口都没有尝到,马吃了不少,剩下的也还全给糟蹋了!”
张进宝叹了一口气,他对顾小满说道:“能怎么办呢,谁叫那是千总大人的马,总不能杀了吃肉吧。”
“你这个楞小子,还没有进宝想得开呢!”老占从伙房里走了出来,他刚好听到进宝这句话,于是瞪了顾小满一眼,又说道:“马都吃下肚了,你还想咋办?”
顾小满抽了一下鼻子,没有吭声。
到底还是孩子心性,从回来开始后,顾小满心里就开始不高兴,老占忙着伙房里的事,没空去劝慰他,也不知道张进宝是从哪里听说顾小满的烧饼被寇千总的马给吃了,刚从校场下来,便跑到伙房来看顾小满。
张进宝也不知道该咋样劝顾小满,他想了一会儿,对老占说道:“占大叔,你看小满都这么难过,你就给他做个烧饼吃吧。”
“那哪儿成,每季州府分得那些面粉都是有数的,除了逢年过节分吃,余下的都是留给病号吃的,谁也不能多尝一口,就是千总大人也一样。”
老占当了这么些年的伙房长,也不是光凭资历,靠的就是公正无私,早几年跟鞑靼人打仗,军营里的粮食供应紧张,也不是没有人塞钱跟他买粮,他兜头就把钱砸人家脸上,现在虽不比那时艰难,但他就是再疼顾小满,也不能拿着公家的东西去贴小满呀。
张进宝也发愁了,离休沐还有不少日子呢,就是他想去买个烧饼回来安慰一下顾小满,那也出不了营地啊。
“我不吃,等下回再到镇上去,要吃多少都有。”
顾小满并不是个馋嘴的娃,他在伙房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也知道他们库房里那几袋子白面粉是多稀罕,其实他也不是一定要吃烧饼,就是这心里像是长了个疙瘩似的,咋样也抚不平。
张进宝拍了一下大腿,愤愤的说道:“千总大人的马,也忒贪吃了,人都舍不得吃的东西,它倒先吃上了。”
老占听了进宝的话,重重的拍了他的脑袋一下,说道:“可不兴编派千总大人!”
张进宝摸着被打的地方,看着老占犟嘴说道:“我说得是马!”
虽然他想说千总大人连自己的马都管不好,但这话到底哽在喉咙里不敢说出来。
“说马也不行!”老占瞪了他一眼,他说道:“你们两个新来的楞货不知道,这营里的马,个个都是有战功的,不比兵将差半分,尤其是千总大人那匹马,当年泗水城被鞑靼人围了,千总大人骑着马,奔了三日三夜去请援兵,这才解了围城之急,这功劳,寇千总要占七分,那马也得占三分呢。”
顾小满和张进宝都听得呆了,这两个人,一个连兵器都没摸一回,别一个虽说日日在操练,但连鞑靼人的毛儿都没见过,往常总听说寇镇寇千总厉害,但怎么个厉害法儿呢,也没人认真跟他们讲过。
“占大叔,营里的老兵都说寇千总是咱们定州最厉害的千总,你倒是跟我们讲讲,寇千总是怎么杀敌的?”张进宝央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