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新桐听得十分震惊,原来当年还有这么一段隐情在里面,年代久远,根本都不为人所提起,若非顾歙告诉她,她怎么样都是想象不出来的。
“幸好当时宣武将军所集结的那些部众有不忠的,事到临头倒戈相向,转换到了皇上这边,联系了西郊大营和东郊大营出兵救驾,皇上和皇后被救了出来,宣武将军伏法,被判抄家问斩,皇上为了稳定局势,毕竟当时情况复杂,有很多将领只知道听从宣武将军的命令出兵,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有一些反应过来的,便立转矛头,站到皇上那边,所以罪名不能同一而论,另也念及宣武将军的师生情谊,未曾对宣武将军府的人赶尽杀绝,只悄悄处斩了宣武将军与一些谋、反的部众,直到现在,当年京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众说纷纭的,人人都知道宣武将军因为被查证通敌卖国而被斩,却不知后来他起兵造反,那些参与的将领,被革职查办。宣武将军一死,周家也受到了极大的牵连。”
事情始末说完,傅新桐仍有不解:
“那周昭仪是当时就被皇后娘娘以毒酒赐死的吗?”
顾歙叹了口气,摇头:“不是当时,是之后一年,周昭仪在宫里见事情败露,便让樊青带她逃出宫外,一年之后才被抓到,带回宫中,由皇后亲自赐死。”
“那这其中,跟侯爷又有什么关系呢?”
先前顾歙说,这个世上能够让侯爷改变心意的,也就只有周稳,先前傅新桐很不理解,但是听顾歙说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说承恩侯对周昭仪十分喜爱,她觉得自己似乎有那么一点明白了。
“你应该也猜到了吧。我刚才说,我爹喜欢周昭仪,这一点不假,他年轻时最想娶的女人便是周昭仪,但可惜,周昭仪眼高于顶,愿意入宫做皇上身边的女人,也不愿嫁给我爹,我爹受情伤,不愿留在京城这个伤心地,便自愿领兵去了边关抗击外寇,等他打赢外寇之后回朝,就听说宣武将军府被抄,周老将军被斩之事。入宫一问之下才知道,周昭仪与御林军统领樊青通奸私奔,周昭仪在我爹心中那是一轮明月,容不得丝毫污蔑的,怎么都不肯相信周昭仪是那样的人,我爹年轻时的性子十分任性,皇后与皇上商量暂时不告知我爹周昭仪参与谋、反的事情,等他冷静下来之后再说,可是谁能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与樊青流落在外的周昭仪听说了我爹凯旋而归的事情,居然私下里找到了他,那周昭仪可怜兮兮诉说自己是被樊青所迫,我爹气愤不已,当场便将樊青斩杀,将周昭仪带回了府里,周昭仪声泪俱下,把谋、反,逼、奸,私逃等一切责任全都推到别人身上,将自己伪装成一无所知的小白花,我爹信了她,向皇上和皇后替周昭仪求情,皇上和皇后告诉我爹周家谋、反的事情,我爹已经从周昭仪那里听说过这件事,并没有为周家求情,只说让皇上看在往日情分上,放周昭仪一条生路,皇后怎么劝,我爹都不听,并且把周昭仪藏在府里,不肯交出,皇后娘娘无奈之下,只好顺着他的话,假意答应我爹,让他把周昭仪带到宫中,说明原委,我爹一心为周昭仪谋出路,便将她带到宫中,原以为皇上皇后是真的要放过周昭仪,没想到皇后在宫里下手,将周昭仪以毒酒赐死了。”
说到这里,傅新桐算是全明白过来了,感慨说道:“皇后娘娘悄悄的赐死周昭仪,侯爷该恨她了。”
顾歙点头:“这就是我爹这么些年不与皇后娘娘来往的原因,周昭仪死后,他万念俱灰,皇上给他单独封了承恩侯也不能让他回心转意,那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周家落魄,周秀芝流落街头被我爹带回府里,说要娶她为妻,祖父祖母如何容得周秀芝,便以让我爹娶我娘为妻作为他纳周秀芝为妾的代价,我爹允了,将我娘娶回府里做正妻,周秀芝为妾。再后来,我娘受不了我爹的冷落,郁郁而终,周秀芝被扶正做了侯夫人,却始终没有让祖父祖母和皇上皇后承认这个身份。”
没有被镇国公府与皇家承认的侯夫人身份,傅新桐知道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在承恩侯府周秀芝是侯夫人,可是出了承恩侯府,周秀芝就什么都不是了,真正的侯夫人,那必然是身兼诰命的,可是周秀芝身上却什么都没有,一切全都是承恩侯一厢情愿罢了。
两人到望山亭来游玩,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一桩事情,傅新桐也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她从前以为承恩侯对周氏很喜爱,但是嫁到顾家来之后,傅新桐才发现,承恩侯并没有她现象中那么喜爱周氏,也许就是把周氏当做周昭仪的替身,但替身终究只是替身,就算有点喜爱,但那喜爱又能维持多久呢?所以说,承恩侯现在真正喜爱的应该还是那个被皇后娘娘骗进宫去赐死的周昭仪,那么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周稳对承恩侯说话,他会听的道理了。
毕竟周家如今就只剩下周秀芝和周稳还能让承恩侯想起一点周昭仪来,可周秀芝天天见,情面没那么大了,但周稳却不常见,承恩侯多少也会给他一点面子,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周氏会在周稳面前哭诉的道理了。
顾歙将这些事情全都告诉傅新桐之后,自己的情绪却陷入了低迷之中,傅新桐伸手牵起了顾歙的手,轻声安慰道:
“娘在天有灵,必然不愿看见你消沉,事情已经过去了。”
整件事情中,其实最无辜的应该就是顾歙的母亲了,她是国公夫人严氏的娘家亲侄女,与承恩侯也算是表兄妹,可是她嫁给承恩侯之后,非但没有得到丈夫的宠爱,反而成了夹在丈夫与别的女人之间的一道障碍,严家也是高门大户,顾歙的母亲如何受得了这样的落差,日日生气,怨气四起,但因为性子软弱,并未将自己的真情实感对承恩侯说过,成天看着承恩侯与周氏亲热,将周氏视若珍宝,对自己和儿子却视若无睹,这口气只能憋在心里,如何都散不开,郁结成病。
顾歙从小便看着这样的爹娘,对承恩侯心生怨怼是肯定的,而他娘的死便是顾歙与承恩侯之间的冰冷关系爆发,顾歙对母亲的死耿耿于怀,便日渐疏远承恩侯。
第161章
第161章
两人回到侯府,侯府内外张灯结彩,只是没什么人气儿,门房的老刘看见顾歙他们的马车,便迎了上来牵马,顾歙扶着傅新桐下车,对老刘问:“侯爷还在家吗?”
“回世子,侯爷先世子与夫人一脚出门去了。”老刘如是回答。
顾歙点头,便牵着傅新桐回府去,顾歙住的地方叫沧澜院,位于侯府的东南角,基本上与侯府的主体分开的,整个侯府的内内外外披红挂绿,喜庆的很,侯府里的下人们也很忙碌,顾歙与傅新桐手牵手走在园子里,清清静静的,这种感觉有点奇怪,她不知道其他新娘子成亲第二天在夫家是怎么度过的,但是她想应该不会有她轻松吧,捏了捏顾歙的手问道:
“是不是你让人不许来打扰我的?我本来还以为成亲以后会很繁琐呢,一直害怕来着。”
顾歙笑了笑:“那你是喜欢清静,还是喜欢有人烦你呢?”
傅新桐想了想:“自然是喜欢清静的,但也不是一点麻烦都忍受不了。”
“是我让的,我娘已经去世了,外祖父与外祖母也不在了,我娘没有嫡亲的亲人在,其他的不见也罢,至于顾家这边,情况你也知道,平日里我爹就和他们没什么来往,皇后娘娘在宫中,待明日回门之后,娘娘也会在宫里设宴,到时候再见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