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喜欢吃咸肉馅的月饼,每次慧雅做月饼,贵哥都抱着慧雅的腿撒娇:“忒雅,贵哥要吃咸肉月饼!”
慧雅被贵哥缠得心都酥了,每次都满足贵哥,给贵哥做几个小小的咸肉月饼。
八月十五中秋节一天天近了。
这日慧雅终于做好了十六个比较满意的月饼,她和李妈妈从里面挑选出了八个看起来最好看的用油纸包好。
慧雅打算陪王氏回城,然后把这些月饼给赵青送去。
王氏这些日子日日闷在屋里流泪,觉得自己是人生的失败者。
慧雅知她伤心,便常常带着贵哥在她面前玩耍,希望贵哥能够让王氏早点清醒过来,明白男人不是唯一,孩子和自己同样重要。
这日等王氏终于不哭了,慧雅这才抱着贵哥开始劝她:“大娘,马娘子就算怀孕,她也是董陵夷的老婆,不是老爷的小老婆!”
王氏一想:慧雅说的对,就是啊,人家董陵夷活得好好的,马娘子就算怀了朱俊的孩子,生下来的话那孩子也是私生子,也只能叫董陵夷爹。
她这些日子当局者迷,终于清醒一些了。
见王氏开始有些明白了,慧雅再接再厉,道:“大娘,我记得每年春节和中秋节,府里在外县府的大伙计都要回来过节顺便向老爷交账,是吧?”
王氏点了点头。
慧雅笑了:“再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了,那董伙计这个时候应该回家了吧?”
王氏这下恍然大悟,也不哭了,求助地看着慧雅:“慧雅,我该怎么办?”
慧雅抱紧贵哥,沉声道:“大娘,您确定马娘子怀孕了?”如果确定的话,要是王氏愿意与朱俊撕破脸,就直接撺掇董陵夷去告朱俊霸占人妻;如果王氏不愿意与朱俊撕破脸,那慧雅就陪她去和朱俊谈判,让朱俊把马娘子弄出朱府,别在王氏面前碍眼。
见王氏没吭声,慧雅又道:“大娘,像这样的情况,您就应该在马甜甜房里安排一个自己人,随时掌握那边的情况!”
王氏想了想,道:“……是老爷说的,因为没显怀,我也不能肯定……”她到了此时才后悔舍不得小恩小惠,没有在马甜甜那里安排眼线。
慧雅看着王氏的懵懂模样,真有种无力感,叹了口气道:“我和李妈妈陪你回城看看吧!”有一句话叫“为母则强”,朱府环境那么复杂,王氏却一直不肯多费一点心,只知勤俭节省,为朱俊积攒家产。
为了贵哥,也为了王氏曾经对她的恩情,慧雅不愿意忘恩负义袖手旁观,她要再帮王氏一次。
既然王氏要回家了,慧雅便和慧秀一起侍候着王氏好好洗了脸妆扮了一番。
惠明得知王氏要回去,便把府里的大车赶了过来接王氏。
他正等在孙慧雅家门外,见慧秀和慧雅扶着王氏出来了,忙下车行礼:“见过大娘!”
王氏上车的时候,惠明悄悄觑了一眼,发现王氏今日妆扮得特别隆重,头上戴着赤金鬏髻,堆满珠翠,脸上妆容浓艳,身上穿着件玄色五彩金遍边葫芦样鸾凤穿花罗袍,看着比平日气派庄重多了。
一路到了朱府,李妈妈抱着贵哥,慧雅和慧秀扶着王氏下了车。
想到要面对朱俊和马甜甜姐妹,王氏心中有些紧张,却听慧雅道:“大娘,您是正妻,怕什么?再说了,您是为了贵哥!”
王氏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走了进去。
朱俊正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出去应酬,听小厮回报说王氏回来了,他忙忙道:“快请你们大娘进来!”
见小厮抬脚出去了,朱俊想了想,又道:“我亲自去迎!”
到了大门外,朱俊躬身说了几句软话,把王氏给请下了车。
他看到王氏倒了罢了,一眼见到贵哥,喜得疾步上前,一把把贵哥抱在怀里,连连亲了好几下,口中直道:“我的儿啊,我的小祖宗!爹可想你了!”
慧雅冷眼旁观,见朱俊对贵哥如此亲昵,便知事情还可转圜,就在心里默默计划着。
王氏因朱俊亲迎,觉得大有面子,心里有些软,可是想到慧雅的叮嘱,她还是板着脸跟着朱俊一起进了上房。
慧雅慧秀候在廊下,看着李妈妈带贵哥玩耍。
慧秀没看到慧宝,随口问慧珍:“咦,怎么没见慧宝那小蹄子?”
慧珍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慧宝死了两天了,昨日已经送到化人场烧化了!”
慧秀慧雅皆大吃一惊。
慧秀蹙眉道:“不就是吃坏了肚子吐了血么,何至于就死了?”
慧珍眼圈红了:“大娘带着你离开之后,慧宝夜里就开始拉肚子,拉了几天,人就没了……”
又道:“老爷说快过中秋节了不吉利,花了四两银子买了个薄板棺材装了,昨日就让仵作团头带了火头过来,直接抬到化人场烧化了,骨殖都扔进了化骨池。”
慧雅和慧秀的眼睛也都红了。
慧雅鼻子酸酸的,眼泪早出来了。慧宝虽然又贪又懒又馋,心眼也不好,可是她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总是有些感情的。
她拿了汗巾子拭去眼泪,看向慧珍:“马娘子和马甜甜现在在哪里?”慧宝死了,马娘子和马甜甜姐妹俩就是嫌疑人了。
慧珍眼中现出仇恨之色:“慧宝一死,马娘子说她丈夫董伙计快要从陈留县回来了,两天前就回家了;至于四娘,还不是老样子?她哪里会怕报应!”
慧雅藏在月白窄袖里的手紧紧握着,心里暗暗下了决心:马娘子和马甜甜这些人,不把人命当做一回事,此事决不能善了。
安排妥当之后,赵青吩咐董陵夷带路,亲自带着县衙三宝捕头叶瑾、仵作刘秀中和书记许家英及十个衙役往城西董陵夷家勘验现场。
董陵夷家虽在城内,位置却有些偏僻,他家在城西的莲花池。偌大的莲花池边只有他家一个院子,孤零零地坐落在莲花池畔。
一进大门,董陵夷就开始流泪,引着众人来到了院西的葡萄架下,指着下面的一具无首尸体哭着道:“那就是贱内马氏,人都叫她马娘子……”
说着话,他又捂着脸哭了起来。
赵青观察着他,见他的眼泪就像没了闸门一般,不停地往外涌,似乎真的非常悲痛,难以控制。
仵作刘秀中带着助手上前开始勘验尸首,叶瑾则带着人开始搜查董家。
董陵夷看到仵作解开了妻子的衣服,简直不能再看,一下子趴在地上抠着地哭了起来。
刘秀中检验了半日,让助手一一记下,然后过来向赵青禀报。